太后习惯了杀伐决断,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指责她的行为,没有人教她什么事不能做。太后虽然同高祖打下了天下,但却根本不懂得怎么去做一个正常人。在众人的眼中,太后俨然是一个疯子了。现如今,被太后压迫的人群就像绷紧的一根弦,也许这根弦还没有到最紧张的状态,但也不远了。尽管那人是她的外祖母,是最亲的血肉,但是她真心希望这样的时代早一点结束,这样,她就可以早一点解脱,哪怕是沦为阶下囚,至少也不用天天活在戏台上。
张嫣注意到,窦尚宫除了偶尔添茶续水,吩咐宫人做事之外,余下之时都很安静。有时,她会去掰弄自己的指甲,抑或是偷瞄殿内的陈设,虽然强装镇定,但是眼中还是会露出一些讶色。
甚至,还有小宫娥前来告状,说窦尚功私底下问她们,某些物品的来历。
这个没见过世面的细作,似乎有点不够镇定。会不会是太后故意派了个这样的人,好让自己卸下心防。不对啊,这天下是太后的天下,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一块肉,随她任意摆布,她会在乎自己的感受吗?
“窦尚宫,听说你从前是永巷的杂役,为何太后会安排你入未央宫?”
妙仪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奴婢出身卑贱,永巷没有出头之日。前不久,偶尔有人夸奴婢生得有几分清秀,奴婢当了真。再后来,陛下驾临垂杨殿,奴婢斗胆抛头露面。后来的事,娘娘便知道了。”说罢,她垂低了头,面上五分惊慌,三分无地自容,又带了两分敢做敢认的俏皮。
“乡野之间,无人教奴婢为人处世之道,因此那人夸我,我只当她是真话。如今细细想来,她或许预判了我的操作,想置我于死地呢。我也算是黄泉路上走了一遭,以后凡事留个心眼。”
张嫣这才注意到,她的面颊虽白,但却隐隐有几处微瑕。但凡受宠幸的宫娥,无一不是有
几分颜色,如此看来,她的确存了几分妄想。
“那你是如何得到了太后的青眼?”
“太后训斥奴婢耍小心思,奴婢不敢不认。奴婢说,永巷虽辛苦,忍忍也就过去了,但不忍见族妹也跟着受苦,所以才有那样的举动。”说到此时,妙仪面上的惊慌和羞赧各只剩一分,余下八分都是坦荡。
“至于太后的安排,奴婢就参不透了。太后有命,我自得遵从。至于娘娘所担忧的,奴婢亦是知晓,只想请娘娘知道,奴婢虽求前程,但绝不会做出违背本性的事。”顿了一顿,她又话中有话,希望将来太后发难时,皇后能护她一下,“倘若奴婢服侍得不周到,被太后挑出错来,奴婢也甘愿领乏,我本是清河郡的一个渔家女,此生能入宫服侍皇后娘娘,已是三生修来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