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一定是地坑那会儿,没错了!”我终于想起,地坑中勿忘我用百音盒“炸死”了稻草男孩,随后我与她发生激烈搏斗,弥利耶发了疯般反击,并说我这就如你愿送你这小骚狐狸上西天。而此刻,落难者却在其他地方。想着,我冲着镜像高呼:“欧罗拉大姐!”
我敢肯定她一定听见了,欧罗拉眨巴着丹凤眼,暗金光轮熠熠生辉,正感到十分纳闷,想要找出是谁在唤她。见她有了反应,我加大声调狂呼,想将她引过这头。哪知完美丈夫偏跑上前来,将镜像挡得严丝合缝,同时在嘲笑胖子好意被人当狗屎,并说落难者凶是凶了点,但体型倒是与他很登对,他可以从中斡旋,撮合他们结为夫妇。
当这个巨大身影挪开后,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另一番情景。一辆白底蓝字的房车稳稳停在阴宅门前,两个人跳将下来,胖的那个正掏着耳朵,问边上的瘦子,是否也有同感?他说自己进入大院后,就无端听见某种怪叫,清醒回来时车也停了。戴眼镜的那人不屑地摇头,说这是普通的幻听,是神经紧张造成的反应。
这幕情形,发生在我们二度闯入吕库古阴宅,与兰开斯特兄弟还未相遇之前。范斯在之后不久曾提到此事。我万没想到,他所听见的怪叫,就是三千多天后我的狂呼。
望着这些逝去的不凡英灵,我不禁潸然泪下。难道是我错了?这种镜像完全能够影响到曾经的我们,真要是那样,小苍兰也许真的早就死了。我不敢深想下去,难怪她会瞬间崩溃,换成谁都无法接受希望破灭。可为何要让我去看这些?为何要将心头的隐伤发掘出来,重温惨痛的过去?难道再多遇上几个镜像,也会出现我真正死去的真相?
霎那间,我觉得什么都完了,被天火烧焦也好,跑不出面罩也罢,全都不重要了。
面前的镜像伴随一声之音消逝无痕,不由将我带出伤痕漩涡。闻讯我站起身,朝着叫声走去,嘴里也发出獠吼,告知对方我的位置。小苍兰再度听见我的嗓音,显得十分意外,便不停吹口哨指引方向。就这样跑了半分钟,我终于绕出了迷宫,来到一条修筑规整的甬道中。这地方我更加熟悉,它便是破墟败墙的那种短隧道,但不是同一座,两者略有区别。
前者是砖石结构,底下铺着细碎石子,满目漆黑;后者却是土墙,头顶燃着火把,将走道照得通亮。小苍兰此刻的位置,与我相隔一堵墙,她查觉我正在附近,不由喊出声来。
“alex,你知道吗?我现在特别特别想见你,真想立即吻吻你。过去我太放不开了,为何总是拒绝你?你在不在听?”见我不发一言,她又问了数遍,显得十分焦躁。
“我当然在听,根据你的嗓音判断,我俩相距不会超出十米,没准就隔着这面土墙。你来帮把手,我们从两头开挖,看看能否打通。”附耳贴墙,我感觉她近在咫尺,墙土干燥松软,阴爪又是专擅此活,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她应了声好,我俩便不再搭话,吭哧吭哧刨起土来,急着想要摸到对方。相爱之人真的很奇怪,蜗居在一起,丝毫体会不到对方的可贵,而分隔才没多久,又念得受不了。我等挖了许久,久到忘却时间,已然刨出个深度三米上下的大洞,她也同时在加快进度,可眼前依旧布满砂土,这道墙根本就打不穿。贴耳再去听,声音距离仍旧老样子,完全是瞎忙一场,白白浪费体力。
只听得远处“嗵嗵”两声,跟着传来低沉怪音,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进来了。那头的小苍兰不仅失色,压低声调告知我,没准此刻已经天明,我们被陷进去了,不知会被送去哪里。
“不,不一样,我这边的情况,不像是在塌方,更像有人在说话。你先藏好自己,别再闹出动静来。真有什么魑魅魍魉,我俩先发制人,可以瞬间干掉他们。”
“你别再掉以轻心,难道忘了劣畜横皇是如何由弱变强的教训了?搞不好反被别人瞬间干掉。嘘,那些东西进来了。”小苍兰果然老谋深算,她做了个噤声,不再言语。
我应了一声,爬进自己挖的大洞中。与她背靠土墙,彼此缩紧脖子竭力辨听,想要找出无端闯入的陌生人是谁,又有什么企图。
“我说,刚才还有刨土声,这会忽然停了,你俩谁还记得它是什么时候停下的?”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声调传了过来,对方显然不止一人,还有其他同伙。
“我记得你摔入车里那时,刨挖声一度加剧了,至于什么时候停下的?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林锐,你怎么看?”贼人的同伴似乎也似我们那样正做着核对。
“我?我最后听见时,应该是腿陷在淤泥里拔不出,再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什么?”我与小苍兰同时倒抽一口寒气,忙窜出破墙前后打量。这些对话发生在破窑大战前夕,打从掉入泥坑起,背后的刨挖声就没停止过,难不成所谓的追兵,其实是我俩?
“我这头连个鬼影都没有,你那边怎样?我可以确定,这是过去的我在说话,难怪在那时,感觉四面八方都有人刨土,我甚至以为是碎骨骷髅在作祟。”小苍兰显得无比激动,她高声欢呼,说:“honey,我终于知道自己真名叫什么了!”
“我也同样听见了,原来我的真名叫林锐,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诶?你究竟叫什么?”
“alex,就让我保留些神秘感,你我听见了同样的对话,但内容却并不一致,至于我真名叫什么?你要有耐心。”她呼唤我回到大洞,背贴背那样坐着,说:“只有当我俩重逢,我确确实实拥抱着你,品尝你的味道时,才会贴耳告诉你这个小秘密。”
“好吧,我也希望如此,但我可能有件糟心事要告诉你。”小苍兰总是这样,我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倾吐,她却总爱话说半截,这是个坏毛病。我叹了口气,道:“坏消息就是,这堵破墙我俩可能挖一辈子也打不通,因为刨挖声始终无法破壁而出,还记得吗?”
“打不通就打不通好了,这样背靠着泥土,我甚至能感觉到你的体温,”她显得很无所谓,悠悠然哼起那首曲子,我合着她慢慢唱着。虽然放松自己,但我实在想知道这首南海姑娘剩余的歌词在讲什么。但我不敢开口问,只怕会因此让她再度情绪低落。
“糟了,咱们中了喜克索斯印痕了,这鬼哭狼嚎的口哨声四起,要坏事,快跑赶紧跑!”一个声音从土墙夹缝中传来,打断了我俩的温存,侧耳去听,这竟是马洛的惊呼。
“我早就说过乱闯会出事,现在这是怎么了?”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在发问。
“小老弟,咱们栽了啊,有人将这里改建成肠葬地宫,这所吕库古荒宅就是座坟墓!如果猜得没错,这里已经成了曼涅托信经里记载的古蛮王荒陵!”
“鬼哭狼嚎?alex,你听见瘦子的形容词吗?我的口哨声有这么难听?真是气死人了。”小苍兰品着这段发生在更早时段的埋怨,笑出声来,道:“原来水幕什么的,都是我们搞出来的,我记得这是刚组团后去摸五十米长廊底部圆盘铁门,我俩将他们耍得团团转呢。”
“水幕?噢,上帝啊!小苍兰你赶紧起身,我们得加速了,争取回到更早的时段!”闻言我立即爬起身,同时掏出手札,带着侥幸心理问:“另外,你懂不懂希腊文?”
“这是怎么了?希腊文我怎可能会懂?要是能读早破解了黑色双肩背本子里的内容。”那头传来嘁嘁嗦嗦掉土渣的声响,她也起身了。小苍兰果然反应敏锐,她立即意识到了我想说什么,问:“更早时段?难不成是偷窥食耳巢穴所见到的那片天空?”
“正是,过去一切我们所难以理解的异像和怪音,炮制它们的正是三千多天后的我俩。当初瞧见的天际,则代表着洞窟即将走完,我俩会回到地面,彼此相拥不再松手。否则,那时的我俩,是怎么瞧见这片星空的?适才我见到了欧罗拉,本有太多心里话想对她说。同时,也想让她来为谜尘解开答案。那具尸骸的真实身份,没准会左右我们出去这件大事!”
我们正行走在揭开所有谜团的路上,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踏着星光跳跃,不论是武断还是假设,都不妨碍继续猛进。这个镜像世界果然就是掘墓人面罩,所有发生的过往,都被它默默记录下来,并通过镜像,出现在面前要我俩领悟。
很快我穿透短隧道,终于来到了洞窟的底部。正有一颗炫目闪亮的小太阳浮在半空之中,散发着阵阵暖意。这个场所是团混沌,分不清天地,到处都弥漫着微光,却又很黯淡,好似另一个镜像世界。我俯下身子将火把插在脚旁,等待小苍兰的影子靠近。却在弯腰那刻,瞧见贴脚线位置,又有一块石牌。它十分小,不仔细看便将错漏过去。
石牌上镌刻着一个团块,图案是条犹如章鱼般的生物张开触手,每条手臂顶端都有个小圆点。若你不识这种符号我来说明,这样便容易弄清。它就是圆瓮小屋内所提到的彼世之选,章鱼没有任何含义,它只是个出发点,而每条触手都是一道走廊,将通向不同结局。
“alex,你在哪?”远处传来焦虑的呼唤,这是小苍兰在靠近。她似乎也见到了同样景致,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好大一座光门,原本我还以为是个滚烫的太阳呢。”
“我瞧见你的影子了,将身子俯下,你也许会见到一块石牌,然后将图画内容告诉我。”
她按我说的竭力寻找,沉默半天才开始回应,但小苍兰似乎没学过美术,概述过来很抽象。我知道这事急不得,便悉心引导提问,再三核对清楚得出了结论。她所见到的字符恰巧与我相反,章鱼图案居上,而无数圆点居下。我皱起眉头,久久无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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