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之前那个士子,再次大声感叹道:“怪道贵家子弟说你必中状元,我原道童言无忌,不想竟是清臣公子当面。如此看来,今科解元非清臣兄莫属了。”
此言一出,原本沸沸扬扬的场面,像是一阵寒流吹过般,霎时一凝。
众人的面色登时变的微妙起来……
解元?呵呵。
对于天下读书人而言,什么最珍贵?唯有功名!
功名之重,有时更甚性命。
什么都能让,唯独功名让不得。
别说是贾琮,就是亲生父子,骨肉兄弟,都让不得一个功名。
再者,他们承认,以贾琮那几首词的水准,莫说他们,就是大乾开国百年以来,都少有人能作出这等水准的诗词。
可是,经义文章和诗词却完全是两个方向。
自古以来,诗词极佳者,又有几个经义大家?
李杜之流,又哪个中过状元?
凭借几首好词,就妄谈状元入吾彀中,是不是太托大了些。
一瞬间,众人对贾琮的印象跌落。
贾琮却只是目光淡淡的看着那士子,不疾不徐道:“魏源兄,方才说此言之人,是吾幼弟,今年不过八岁。因平日里贪顽不学,所以临别祷祝时,口中竟无辞,误以为中乡试者便是状元,不过小儿戏语罢了,也能当真?
吾辈都是寒窗数载苦读之人,难道还不知诗词和经义文章之间的区别?
诗词重灵机之感,经义文章却是大道,非脚踏实地勤学苦读者不可得。
我又焉敢生出轻视天下士子之心,妄自尊大?”
见贾琮没有一丝慌张失措,言谈亦如徐徐春风,众人不由便都信了他的话。
也都不信,这样一温润少年,会是狂妄之徒。
一旁张元张子奋则笑道:“清臣兄果然见识不凡,此言大有深意。诗词才乃天授,吾等实强求不得。不过经义文章,却是需要苦学磨砺。诗词之能,未听说勤能补拙者,然经义文章,却是有大器晚成之说。”
贾琮笑道:“正是此言,我还年幼,读书也没有几年。今科前来,也只以增长见识为主。”
这时,一对贾琮相熟的国子监内舍监生却笑道:“清臣兄是不是太过妄自菲薄了些?国子监谁人不知,自开监以为,再无第二人勤学如清臣者。我等虽痴长几年,可这些年读书的时间加一起也没清臣苦学的功夫久,都荒废了。
祭酒大人和诸多教谕先生,都视清臣兄为今科的希望,却让我等内舍生员面上无光的很。
不过,我等却也不服的紧。
十年寒窗苦读,到头来被一后进压下,心中实有不甘。
不如咱们来个雅赌如何?
咱们就比比,这次谁能名列五魁首,谁能折得解元桂冠,如何?”
看着这位国子监的监生和他身边几个鼓噪之人,贾琮眼中浮起一抹古怪之色。
他在国子监内认得的人不多,可眼前这数人,贾琮却都认得。
倒不是因为他们是什么风云人物,而是因为,他们都是旧党一脉的子弟。
如今他们的祖父老子都被贬迁出京,他们是吃错药了么,在此寻事?
文人相轻虽是天性,踩他扬名也的确是一个极好的路数。
可别说他们学问平平,就算果真天姿纵横,这会儿也该低调行事吧?
看着他们眼中隐隐透出的得意和兴奋之色,贾琮心中总有种不妙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