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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韩留清猛地朝前方抓去,身子一倾,人和书竟一起跌在了地上。他抱着压麻了的手臂,盘腿靠着卧榻,额头抵着旁边的扶手,在渐渐昏沉的暮色里悄然平复自己的心绪。
门外有敲门声响起,是凌霜。
韩留清这才捡起那本书,身子微晃了几下才站稳。
“少夫,屋子里这般暗了,您怎么也没叫人进来点灯?”
“我刚睡着了,书掉了才醒。”
以往也有过因为看书太久身体太累而直接睡过去的例子,凌霜倒是并未怀疑,只是不放心地叮嘱道:“少夫务必要注意身子,莫要太劳累,也莫要忧心。若是有什么能和奴才说的,您别一个人闷着。”
凌霜自幼跟在韩留清身边,对韩留清的脾气秉性甚为清楚。韩留清和他父亲一样,才华横溢又清冷孤傲,这样的人没几个能说话的人,也不爱把话和别人说。
韩留清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传膳吧。”
凌霜正想说世女还没过来,转念想到今天从守门的侍卫那儿听到的话,没再多话,立刻命人传晚膳过来。
晚饭里恰好有麻辣毛豆,韩留清随手夹了一筷子就往嘴里送去。凌霜在一旁奇道少夫平时都不吃辣,今天怎么竟然夹了最辣的毛豆?
凌霜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韩留清一口毛豆送进去就立刻被辣的咳个不停,眼睛都红了才大约止住了喉咙里的火辣。
纪铭喜欢吃辣,虽然这几天纪铭都没有回来,但他还是照旧让让厨房准备饭菜的时候做了一半的辣菜。
“少夫!”韩留清又喝了一口水,方才觉得口中不再似之前那般火烧火燎。
又胡乱吃了几口,他便神色恹恹地命人把菜撤下去。
“你先下去吧,我再看会书。”
凌霜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能安静地退了出去,在门外守着,眉头不安地皱着,也不知道在忧心些什么。
已是秋暮,夜色清寒,屋里的灯始终亮着,频繁的翻书声却渐渐没有了。
打更人在街上走了一遭,凌霜在屋外冻得瑟瑟发抖,屋子里的灯却始终没灭。
屋里寂静无声,凌霜在门外轻轻唤了一声:“少夫?”
无人应答。
凌霜怕他又着凉,便推门进去,果不其然看到韩留清已经伏在书案上睡着了:“少夫,少夫!”
“妻……沏壶茶来。”
凌霜替他披上了一件衣服,见他还要继续,不由红了眼,脱口而出:“少夫不必再等了,世女不会过来了。”
纪铭去了春风楼,与那里的妖男艳女一夜春风,怎么可能还记得回来。
韩留清愣了愣,连书也忘记合上了,他闭了闭眼:“我累了,睡吧。”
这不是第一次韩留清独自一人躺在一张床上,却是第一次觉得那么冰冷,被子似乎再怎么也捂不热他的身体。韩留清抱着手臂将人缩成一团,强迫自己不去想凌霜的话,不去想纪铭此刻在哪儿,和谁在一起。
韩留清这一夜都没睡好,脑中恍恍惚惚,时而是云深处日复一日的孤寂,时而是陈氏的笑里藏刀,时而又是和纪铭的纠葛……韩留清做了一夜的梦,竟未得半刻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