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小时候课文里“冬天大雁南飞”的说法过于根深蒂固，好多天真的北方人都觉得南方有“温暖的冬天”。我第一次在南方过冬是大一时，当时冷得呲呲哈哈，手脚都冻了，稍微一暖和就痒得钻心，手指头肿得像个胡萝卜。
所以说想象都是骗人的。南方的冬天是刺骨的冷，像穿了一件半湿不干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一丝一丝缠绵悱恻的，真不如北方冷得爽利。
更何况，还没暖气。
冬天没暖气真是一件要命的事，福州又潮湿，一下飞机就觉得浑身要长毛的节奏。老葛是无所谓，他身为北方人却自带南方人的过冬属性，一件加厚衬衣再套件羽绒服就行了。
周庆这小子除了背个小包其他啥也没带，你多句嘴问他，他还理直气壮：“缺什么直接买就行了，福州又不是深山老林，你也太小看咱们沿海省会城市了。”
这么一看就我最多事，光是衣服就背了一堆，行李箱里还放了半箱资料。
周庆犹豫着要不要给我搭把手，我就开始指派他了：“你去帮葛总提行李。”
他看着明显比我行李箱轻得多的老葛的箱子，立刻施施然去了。
中午仨人随便找个地方解决了午餐，约了客户下午三点见面。聊完还早，客户说晚上吃饭的地方就在福州有名的三坊七巷附近，便带着我们去转了转。
走进非遗博览苑，周庆看着那几个造型滑稽的漳州掌偶说：“林晓你看，这个像不像你？”又看看我，还认真对比了一下，“把胡子拿掉就像了。”
我看着那个穿着大红官袍，倒八字眉，歪带官帽的七品芝麻官木偶，面无表情地说：“我看那个倒是很像你。”说着指指旁边那个雪白的瓷器作品《寻梅》。一个身披大氅头戴兜帽的年轻女子，微拧着纤腰，眉目舒婉，姿态娴雅。
周庆看一眼，哈哈笑起来，问：“你看这俩是不是绝配？”
老葛扭头看看他，怒斥：“你俩尊重一点文化艺术行不行！”
周庆闷着头笑。
我马上很严肃地走前几步，跟在老葛和客户身后，聆听讲解，以示我跟周庆素不相识不相为谋。
刚转了没一会儿，手机响了。我只好离得远点先接电话。
是钟子明。他问：“你下班了吗？”
我看看前面兴致盎然的葛总和毫不靠谱的周庆，叹口气：“没，估计还得加班。”
钟子明说：“我前段时间出差了，刚回来，想找你吃饭呢。”
我说：“真巧，我现在倒是出差了。今天刚离开北京。”
他问：“你去哪儿了？”
我仰头看天：“福州，祖国的东南端。”
钟子明沉吟一下，说：“那挺冷吧？衣服带够了没？”
你听听，这才是脚踏实地不抱幻想的好同志。
我说：“没事，准备充分着呢。我大学就是在南方读的，对付这种冬天有丰富经验。”
钟小八笑起来，说：“那就行。哪天回来？”
我叹气：“不知道，要看葛总心情还得再去几个地方。”
说着看一眼前面几个人要转弯了，赶紧跟上去：“我看老葛行李箱里就带了两条点八，看他这个存储量，再看他每天抽的数……估计一周差不多吧。”
老葛毛病多，抽烟最爱的就是□□点八，别的烟也不是不能抽，但不算日常的饭。
钟子明说：“你回来那天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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