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番话的内容本身就有些超出情理。
飞雪连天,银装素裹,无论是人还是物,只要与那纯净的洁白存在丝毫差别,隐蔽,躲藏,都不可能达到天衣无缝完美无缺的境地。
练刀的人总会力求每一刀都精准无误,恰到好处,细小的飞刀也不例外,甚至在对眼力的要求方面还要严苛许多,身为其中翘楚,李从珂的眼力不可谓不敏锐。
但他确确实实是在那人主动有所表现之后,才开始注意到此处有不同于他和唐厌尘的第三股气息。
唐厌尘虽亡于白马银枪之下,可气散意存,短时间内并不会像其余被六道鬼母勾走魂魄的二十二骑那样空虚死寂,正因如此,尽管他的生机被银枪悉数截断,生气却仍有残余,非一般死者可比。
李从珂重伤在身,体内一线生机犹在,生气相对而言自然更重,但即便是将两人的气息融为一处,也不及那人的轻微表现来得浓烈。
未入夜,天边无星。
地上却率先泛起了星光。
星流大火,干戈寥落,非祥瑞,亦非凶相。
一点寒光,方寸间扫风千里。
一点火芒,瞬息时融雪万丈。
能够在举手投足中悄然释放这等非凡光芒的人,收敛起来,只会更加得心应手,李从珂可以想象,有关此人具体修为,则实在未知。
并非他眼力不够,境界未到,只因此人的修为是建立在一个他既向往也陌生的领域,与武修的真气有着实质性的区别。
“此言差矣。该想的还是要想,该等的还是要等,本就是我的事情,当然应由我的思维主导,岂能随着旁人状态的变化发生改动?”
李从珂的笑声和话音中饱含认真,这人却恰恰相反,声音内满是戏谑,未见其面,就给人比酒鬼赌徒还要轻浮的感觉。
偏偏星光因他而现,偏偏星元因他而生。
被殷红浸染的苍白里,他突兀呈现的身影多彩而奇幻,可如若将那些“光芒”从他的身上一点一点摘下,他看上去又并非一个出众的人,至少寻常人放眼望去,三息之间绝难注意到他的存在。
闻其声后,李从珂却只用了一息时光就锁定了他的位置。
前者的思维不是常人能具备的思维,后者所处的位置同样非常人能及。
唐厌尘的黑白枪之所以能够深入地下四尺有余,一来是自身真气雄厚,二来枪锋本就锋锐凌厉,三来借助了自上而下的高处之势,此人反其道而行之,竟如破土春笋由下冲上,将天灵盖作开山斧,裂石摧雪不说,就连本该流向那处的血液也被截断在外。
这已非离奇,实乃刁钻!
“想不到还未领会到望气观星之术的精髓,就先见识了你们对于奇门遁甲的运用,如今的星相师,果然少随古风,多有奇想,不能以常理审度。咳咳,不过说句实在话,阁下的土遁术确乃一绝,在下佩服之至!”
“土遁术?还土拨鼠呢!二十三,真不记得小爷了?!”
原本真气衰竭,静安天命的李从珂骤然听得此话,浑身上下不禁冒出冷汗,兼风雪袭来,身体愈加颤抖不止,但紧接着出现的情况并非毛孔闭塞,经脉堵死,反是其五脏六腑之中似有清气孕育而出,初如枝叶,后为花冠,维系着仅剩的一线生机。
何以如此?
只因二十三这个在大多数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数字,对于李从珂来说,意义实在不平凡,既是他的小名,也是他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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