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错了!”钟忆瓷当即认怂认错,若非扛着人恐怕就要当场跪下了。“我天下第一俊美的哥哥喂,看在老爹的面子上,你大人不记我小人过,全当我说话是放屁!”
钟朔直皱眉头,“满口粗言,成何体统!”
“大哥说的是!我不成体统!不成体统!”钟忆瓷满脸堆笑附和,生怕这位爷一犯倔,便将她发落了。“大哥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上山,我绝不下海!让我打架,我绝不相亲!”
钟朔摇头叹道:“无可救药……”
钟忆瓷嘿嘿道:“死马当活马医呗!治好了我这匹泼皮马,才能显出大哥一手绝活啊!”
钟朔实在拿钟忆瓷的厚脸皮没招,只得说服自己这是亲生的妹妹,不能打断她的腿。
“跟上。”他纵身一跃,从房顶跳到院子里。
甫一落地,却发现那本该等待解救的姑娘,此刻就站在院子里,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钟朔星目微怔,犹疑道:“姑娘可是朱家小姐?”
姑娘眸色暗转,略略打量这从天而降的的男子,此人浑身上下是清一水的玄色锦衣,蒙面的黑巾和脚踩的靴子皆由锦缎所制,一瞧便知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怎地大晚上跑出来做梁上耗子。
“让一让……”此时钟忆瓷也呵嗤带喘地落地,就是腿脚不灵巧险些摔了个狗啃泥,幸亏被钟朔一把薅住后衣领。
钟朔这会子没心思骂钟忆瓷,转而对那姑娘道:“姑娘若是朱绮玉朱小姐,请随我等离开此地。”
钟忆瓷扶正了赵晓柔的脑袋,又拍了拍自己另一侧肩膀,难得正经地说道:“朱小姐快上来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那姑娘却不为所动,瞧他二人的眼神不免奇怪,心道如今采花贼都成双入对地出没?
钟忆瓷以为对方也有男女授受不亲的顾虑,连忙解释道:“朱小姐不必拘谨,别看我长得壮实了些,我也是个姑娘家!”
“郝裕德强抢民女,证据确凿。刑部总捕沈扬清沈大人,今夜定会将其缉拿,还你公道。”钟朔见对方依旧愣怔,还以为她是经历劫难一时后怕,遂上前两步安慰道:“朱小姐,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振作起来,往后的人生还长着呢。”
“我的老天爷爷啊!”钟忆瓷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心道今天这日头莫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哟!生人勿进的臭石头居然主动安慰一个姑娘,竟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估摸着是连祖宗都看不下去,所以显灵给这榆木脑子开了回窍!钟忆瓷不怀好意地笑道:“可怜我这副瘦弱的小肩膀酸痛得紧,扛一个人倒还凑合,扛两个人委实为难了,这该如何是好!”
钟朔无奈地叹了叹,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钟忆瓷没有。
那姑娘一愣,原来他们不是梁上的采花贼,而是行侠仗义的兄妹。
不巧,恶人已经伏诛!
钟朔抱拳道:“朱小姐,得罪了……”
岂料,对方抢先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竟握得他虎躯微震!
钟朔错愕地盯着对方,她的眼眸比月华泠澈,亮得让他微微失神。
他愣怔片刻,忽然觉得这双眼睛有几分熟悉……
钟忆瓷一惊,“朱小姐!你这是……”
那姑娘浅浅一笑,一掌劈向房门,狠厉的掌风竟直接将整扇房门震碎!兄妹二人惊愕不已地瞪着她,此女身怀武艺,一掌震碎房门,足见功力深厚。房里的浑浊之气顿时流涌,借着夜风悉数飘进二人的鼻尖,顿时令他们眼中的惊愕化为震骇——
这竟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钟朔下意识地朝房里望去,这时那姑娘突然挥起右掌朝他劈过去。
钟忆瓷惊道:“大哥小心!”
钟朔即刻脚下回移,一个后仰堪堪避开掌刀。可趁着他退避之际,那姑娘不再纠缠,反而朝钟忆瓷奔去,右掌回环直取钟忆瓷胸口,借势将其推开,趁机掐住了赵晓柔的脖子,旋即转身落地,笑绵绵地看着兄妹二人。
钟朔剑眉一紧,警惕地盯着对方,“你是谁!”
朱绮玉是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而面前的女子出手果决,一试便知是混迹江湖的老手。
打斗声惊动了刺史府的人,急急的脚步由远及近,火把的光亮和嘈杂的呼喊也一并传来。
“大哥!情况有些失控啊!”钟忆瓷架好了招式,警觉地眯起眼睛,目光锁在对方身上,“这姑娘的掌刀不容小觑!”
对方一言未发,一字未应,垂眸睨视着昏迷不醒的赵晓柔,右手狠狠一掰——
“住手!”钟朔见势不妙,挥掌劈来,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赵晓柔的脖子已经被捩断了!对方将尸首一抛,转身朝屋顶掠去。钟忆瓷一把接住赵晓柔的尸首,难以置信地怔住,怀中的人依旧温热,却是一副死寂皮囊,这鲜亮如花的生命就活生生在她眼前被人截杀了。
钟朔抬脚要去追人,可就在这时,静谧的夜空忽然洒下片片飞花,一朵暗红色的娇海棠缓缓落在了赵晓柔的额心上。
“海棠……”钟朔见状浑身一震,星目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朵海棠,仿佛被下了定身咒一动不动,“红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