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康元年,二月廿六,京城尚书府宾客盈门,高朋满座。今日乃尤尚书家的公子——尤裕修的大喜之日。身为当朝尚书今上跟前的大红人,尤瀚文的嫡子娶亲,前来道贺锦上添花者自是大把。一整日下来,源源不断的来客将个气派的尚书府弄得臣门如市,热闹非凡。
新房内,凤冠霞帔顶着红盖头的新嫁娘端坐于榻上。一身华美鲜艳的大红嫁衣衬得她置于膝头上一双纤纤玉手,愈发的皎白莹润,端的是好看得紧。而这位新娘子不单有这么一双顶顶好看的手,喜帕下的那一张脸亦是夭桃秾李明艳非常。
颜红翡抿着嘴儿心跳砰砰,又是欢喜又是紧张。今夜,今夜,心随念转她脸似火烧,却是唇角一弯不由自主的逸出一抹笑来。
今夜过后,他当知她从未有负于他!在她心里始终只得一个他,从来亦不曾负过!而当初她与他的盟誓,她更是铭记于心刻刻莫敢相忘。
颜红翡面上笑意不落,那对晶亮剔透,分外动人的秋水眸里却陡地水光乍现,有股甜中带酸的泪意迅疾染上她眼眶。这是一种苦尽甘来,于绝地里,于无望处心死成灰间,蓦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似劫后重生又似倦鸟归巢,无比庆幸又无比心酸而满足的幸福的泪。个中滋味,唯身在其间方得刻肌刻骨,感受深切。
整两载有余,他二人兜兜转转阴错阳差。只虽造化弄人然总归得老天垂怜,予他俩终成眷属比翼连枝。
颜红翡心潮起伏,往日种种在她脑中交替闪现。她红着脸笑中带泪,静待在酒席上应酬的夫君。她的新郎官呵,她命里的良人!
在这个黄道吉日,世人眼里的良辰美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芜州亦有一位新妇着嫁衣,头盖喜帕坐在新房静候她的夫君。
容臻羞涩而安静的坐着,她不自觉的绞着手指微是忐忑。今日是她嫁为人妇的日子。而今夜过后,她知,她将再不是姑娘家。只对于今夜必然会发生的事,她其实懵懵懂懂知道的并不多。
她没有娘,原有个爹是地方小吏,当她还在襁褓中时便在一次水患救灾中以身殉职。独留她一个自小寄人篱下,由大伯婶娘抚养长大。然不是亲生爹娘,又哪里能舐犊情深贴心巴肝的疼爱她。
何况她婶娘为人势利秉性刻薄,实非善与之辈。而她大伯虽在朝为官,乃正七品的县太爷,但性子温吞懦弱,由来惧内。府上一应事务都须得婶娘做主。如此,她的日子亦可想而知,终日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实在不好过。
婶娘不喜她,自亦不可能费心出力掏腰包的为她准备嫁妆。此番她出嫁便跟甩脱恼人的包袱,打发个要饭的乞儿一样,陪嫁少得只用个小厮拿肩扛着。
至于她会不会因此而遭夫家看不起,为公婆所不喜。于婶娘同大伯是不打紧的。许在他们看来,将她养大送她出嫁已是仁至义尽。而她娘亲带过来的不菲的嫁妆,爹爹留下的家产以及朝廷在爹爹殉职后,发放下来的那一笔堪称丰厚的葬银与恤银,还有先头盛家下的聘礼则基本有进无出,悉数入了婶娘的金库。
大抵因她无依无靠,是全无依傍的孤女。是以婶娘对此有恃无恐,半点也不瞒她。只道养她十四年,他们劳心费力可没少吃了亏去!她身为晚辈当知感恩!
想到盛家看嫁资时那一幕无比尴尬的场景,容臻鼻子一酸,心头掠过一抹悲意。纤白的手指下意识捏了捏穿在身上,因材质粗糙,显得尤为寒酸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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