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的,她想。只要她孝敬公婆,礼让姑嫂,好生服侍夫君。谨言慎行谨遵妇德,手脚勤快勤俭持家。这样总是不会被嫌弃的吧。
只如是一想,容臻不禁愈加忐忑起来。她婶娘连嫁妆都不愿与她操办一二,就更甭论会花心思替她准备嫁妆画,压箱底的那些个物件了。事实上,在容府,容臻婶娘从未与她教导过这闺房之事。只在今日她临上花轿时,冷笑着盯住她看了一眼后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嫁人了,要好好伺候夫君!”
这会静静的坐着一回想,容臻心下蓦地生出一丝说不上来的怪异感受。她略是咬唇,面上现出思索的神情。虽然婶娘对她素来没个好脸,但那会子婶娘说那话时的语气着实有些不大对头。甚或,甚或是很不怀好意的模样。
这是为何呢?
容臻不禁颇是费解。
如果她的感觉没错,婶娘在说到“要好好伺候”时似乎意有所指,另有意味?
是欺她没有娘亲提点,会在今夜里犯错出丑么?
思及此,容臻咬紧了嘴唇。今夜洞房,她确实还不知道要如何“伺候”夫君。她只晓得成了亲,做了夫妻,她与盛家哥哥是要同床共枕,睡在一处的。但具体都要她做些甚么,她心里全无主意。
容臻的脸烧起来,感到害羞又不安。她想着盛书平温润而不失周正俊雅的脸庞,面色愈红。
他当是清楚的吧,容臻想,盛家哥哥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是这芜州城里出了名的学问人,年方弱冠已中了举人。
想到夫君容臻提起的心登时放了下来。是的,他一定都知道,并且他绝不会因她表现笨拙而怪责于她,更不会因此而轻视她。他是那样温柔又宽厚的一个人!真真谦谦君子,萧萧清举。
有清浅的笑意瞬即绽放在容臻的唇间,由着这抹动人的笑容,和着双颊上的胭色红晕,使得盖头下这张甫开过面,故尤显白净光洁的清稚小脸,直若六月新荷鲜嫩娇妍,秀美不可言。
屋内红烛闪耀,时间一刻一刻的消逝。约莫几炷香的功夫过去,伴随着喜娘带着谄媚的高声唱诺,有人掀开门帘。随即沉缓的脚步声响起,愈行愈近。不多时便来到她身前立定。
无端的,有莫名的异样感涌上容臻心头,不对,这不象是他!脚步声不象,还有这混着熏香,却仍然浑浊难闻,近乎是一股腐败味儿的气息,亦然不象!
容臻蓦地心慌,下一瞬,一杆喜秤挑开她的盖头。她不自禁吸一口气,旋即便被嗅闻到的怪味儿,熏得直犯恶心。她颦眉抬眸望去。一张须发皆白,干瘪枯瘦满是皱纹与黑斑的脸孔,顿时映入她眼帘。
容臻惊住。
她睁着惊惶的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着新郎喜袍,正眯缝着眼,用一种野兽打量着猎物的眼光盯着她,满脸凌&虐恶意的老翁。一时无措。
他是谁?
这是怎么回事?盛家哥哥呢?
她心中惶遽兜满疑惑。想开口询问,却发不出声音。攸忽间,她陡地想起婶娘那副不怀好意的神气。
不!
不会的!
容臻心下发冷,如坠冰窟。她慌乱抬手,孩气的使力揉一把眼睛。却只见这苍老得都叫她猜不出年纪的老不修,对着她咧开没牙的嘴,露出可怕又令人作呕的笑来……
而此刻远在京城的颜红翡饥肠辘辘,腹内空空。她还在等候她的夫君。只直待红烛燃尽,这一夜过去,她亦未能等来她命里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