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引人的遴选标准到底是什么，邱月和杨大姐讨论过。
“无境之地喜欢学习能力强的，我年纪太大了，跟不上时代。”
邱月心说那她这个“应届生”还真是挑了个好时候。
名单公示的时候，邱月不仅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杨大姐的。于是她们不仅一起参加了牵引人面试，还一起抱着牵引人手册从无境之地的现代化宿舍出来。
说是豪华宿舍，其实也没有人花天酒地呼呼大睡。在地府呆久了的（比如杨大姐）会去鬼市买助眠糖果，一颗一块钱，晚上吃一颗就能像活人一样睡着。
灵魂投胎前都要经历或长或短的“劳动改造”，虽然身体感觉不到累，但是天天劳改也怪无聊的，助眠糖果就可以满足这些地府社畜的物质需求。
还别说，这助眠糖果销量很好，就像家里的油盐酱醋，几乎每个灵魂的宿舍都备着几颗。
“不过牵引人不怎么吃这个，他们——哦，咱们——工作量太大了，睡觉就是浪费时间。”
杨大姐看到自己在榜激动得想再吃颗糖庆祝一下，剥开糖衣前还是忍住了，把糖果包好，塞到邱月的口袋里，说上岗前可以尝尝。
“那你想去哪个科呀？自杀科？好像稍微清闲点。”邱月问道。
“当然是疾病致死科啦，我这人就爱管闲事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帮帮别人的忙。”
邱月感动得热泪盈眶，握住杨大姐的双手。
“大姐，您真是个好人。”
“那是，要不怎么十八岁就淹死了呢。”
“……”
邱月本来想跟着杨大姐一起去疾病致死科，好歹有个照应，但是她太怕和老爷爷老奶奶打交道了，思前想后，还是填了自杀科的志愿。
但是自杀科只有三个录取名额，她填志愿前系统显示已有二十人报名，合着得有十个人都得被调剂。
第三轮面试，是无境之地钟先生亲自面试。
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的男子沐浴在夕阳里，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您好。”邱月落落大方地鞠了个躬，然后坐到办公室中间唯一的塑料座椅上。
她已经拿到了单位offer，此前面试试过许多次，根本不会胆怯。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也无所谓能不能档牵引人她只是被赵宣一时骗来的啊。
“姓名？”
“邱月。”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蛤？上来就要她问问题，不需要例行问点结构化问题么。
“呃……我想问……您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邱月说完就后悔了，她这样回答好像有点抖机灵。
看不清表情的男子轻声笑了，换了个姿势坐着。
“调剂你去其他科，你愿意吗？”
邱月有一瞬间的失神。
拿到这份offer 前，其实她投的是单位的另一个岗位，求职时也是奔着那个去的，一路过关斩将，刷掉了比她学历高又漂亮的，到了最后一轮面试，面试官问她，愿不愿意去另一个岗位，那个岗位比起她的志愿更辛苦职位也更低一些，但为了尽早站稳脚跟实现经济独立，她选择愿意调剂。
要问她真的愿意调剂么，其实她根本不喜欢那家单位，只是社会时钟和经济压力逼得她不得不上岸搬砖。
秋招过后的实训果然让她身心俱疲，接着就是春节，疫情爆发，灾难一桩接一桩，她在那个早晨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愿意。”
清脆的声音传到面试官的耳朵里，听不出委屈遗憾。
钟先生问她：“是么？”
“是的。”
“不想试试拒绝么？据我所知，你生前并不是很有机会拒绝，你的那份工作也是被领导调剂去了无聊的岗位。”
邱月对无境之地二把手的情报之广并不十分惊讶，这个世界都有地府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你说的没错，但我现在并不需要补偿自己。”邱月眼睛里是生前少有的清澈坚定，“我只是单纯地愿意去任何一科，就这件事上我不需要把其他问题的情绪投射过来；再者说，死都死了，更不必在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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