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说下就下,盏茶功夫,瓦檐上已经水滴连成线。
放眼望去,树木青郁,山色朦胧,长天薄雾,青石板路被洗刷的干净整洁,别是一番景致。
但到底是秋风寒凉扑面,这个天气,就是平时热闹非凡的长安大街上也零星几个人影,店铺伙计缩在柜台后围着火盆低声议论贾家荣国公一脉将要重新复起的事。
郊外的一个破庙里,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的女人却支起一把破纸伞急急的冲向雨幕。
“哎,你等等,这么冷的天,说不定等你走去,大师已经走了,再着了风寒。”一个老妇半合门,只留个头在外,冷的直哆嗦。
宝钗对身后的声音置若罔闻,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即使青石板路,下了雨但凡沾丁点儿泥都会滑的搭不住脚,更何况是泥泞的土路。
纸伞本就破旧了,被这寒凉的冷雨一浇,半个肩膀已经打湿,那凉风便趁着这个当口顺着湿意往直往皮肉里头钻。
宝钗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破旧的衫子,继续往前走去。
好容易打听到那人的下落,她必须得把话说清楚,她不能就这么凭白遭世人鄙夷唾弃。
想着,心里便急了,脚底下一快,瘦弱无骨的身子就被狠狠跌在了泥里。
牙齿磕到嘴唇,一股钻心的疼。
身体被撞得生疼,但宝钗顾不上这些了,空洞的双眼里只剩下一份如火的执念。
自从十年前贾兰发起后被李纨赶了出来,她才惊觉,自己这一生被贾家用金玉良缘这四个字算计了个彻底!
贾宝玉成了高僧,贾兰也即将高升,如今贾家眼看着复起,她四处求告无门,只能四处打听贾宝玉的行踪,想当面说清楚当初的真相。
宝钗挣了几挣,狼狈得爬起来,身上的人污泥也无暇顾及,继续往前面山上的佛寺走去。
等她到佛寺前,已经过了午时,看了看高大的佛寺,宝钗到山泉里简单整理了下仪表,洗漱身上的污泥。
水冷的彻骨,冷意顺着指尖往上爬。
敲开山门,一个小沙弥缩着肩膀不耐烦的打量了一番来人,才没好气的道,“今日空如大师前来讲经,不待香客,走吧走吧。”
说着就要关门,宝钗也顾不得仪容,撇了破了半边的伞用手去挡住门,苦求,“小师傅,我是来见空如大师的,求你通报一声。”
小沙弥满脸的不耐烦,“去去去,空如大师岂是你能说见就见。”
对于小沙弥的态度宝钗倒也未生气,忙解下胸口的金锁,“请小师傅把这个给他,请大师见我一面。”
尽管身上点点泥污,那金锁却干净,即使在阴天雨幕里,也散发着隐隐七彩的光晕,非同凡物。
一看到那金锁,小沙弥脸上的不耐烦猛然全变成了鄙夷,眯着眼睛。
如今谁不知道眼前这个恶毒心肠的妇人当年用金玉良缘的谣言,害得空如大师的挚爱香消玉殒,薛家也连累贾家败落。
“原来是你,滚。”
小沙弥睨了湿衣荆钗,素面朝天仍旧绝色的人,呸了一口。饶是出家人积口德,但面对这样蛇蝎心肠小沙弥也忍不住要骂上一句。
见宝钗手把着门还赖着不肯走,小沙弥伸出手狠狠推了宝钗一把,“不许再来。”
瘦骨伶仃的人就被推倒在里雨地里,堪堪滚下台阶。
小沙弥眼睛都未眨,说着就要关门。
身后传来老和尚的声音,“惠通,你在同谁说话?”
回头一看,原来是师父和师叔们和空如大师在廊下喝茶观雨论道。
不待小沙弥答话,众人已看见门外重新爬到门口的宝钗。几人对望一眼,早听说这妇人早就到处打听空如大师的行踪了。
空如大师停止了讲经,转头看向门口的人,眉毛一挑,眼里全是嫌恶,转头时已是看破红尘的淡漠,有些无奈。
“贫僧早看破红尘,这孽缘也该是个头了,诸位稍等,贫僧去去就来。”
说着走下廊,不用老和尚吩咐已经有人给他打伞。
他宝相庄严,眼神悲悯的望着她,眼里是被纠缠的无奈,“施主,我已看破红尘,你这般三番五次的纠缠不清,只会叫世人耻笑。”
对面的人,一身火红袈裟仍不减其风华,无论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与从前无异,与如今食不果腹,满身病灶的自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听见他的话,宝钗冷笑一声,她叫贾家上下几番陷害,从富可敌国的世家千金到家破人亡,贾兰母子一纸休书将她赶出来,沦落到如今乞讨的地步,既便她不来找他,这世人对自己的笑话还少吗?
宝钗冷冷的看向他,“我来只是想说清楚当年的真相,仅此而已。”
“当年的真相并非如流言这般!是太太安排人教唆我哥哥打死人,以投奔之由骗我家财,后又教唆我哥哥赌钱欠债,我家倾家荡产后,贾家也随即落败。又因落破的贾家需要我家世家的名头,四处散播金玉良缘坏我名节,瞒着我林丫头的事,强逼着我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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