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奶茶道了谢,确实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他目光平直地落在昭清身上,似乎是因为身体不适,似乎是因为嗓音发哑,他的眼神看上去有些疲惫,但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迎新晚会那天我听见你唱歌了,唱的不错,我们系的吧?”
“是,”顾昭清点头,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热,“谢谢老师。”
“可以叫学长的吧?”学姐推了她一下,笑得眼睛都没了。
“嗯。”他说。
现在想来,那就是梁彻了。
昭清在床上很慢地翻了个身,彻底没了睡意。
梁彻的示好是隐晦的,又是光明正大的,他的好感没有给她带来任何麻烦,甚至恰到好处地会给她一些甜头。
而他,又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对她产生了好感呢?
昭清想不明白。
她决定去倒杯水冷静一下。
结果刚出房门,就看到书房的灯亮着。
门半掩着,似乎里面的人刚进去不久,又或者,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暖黄的灯光从门缝边倾泻落地,洒出一个小小的扇形。
梁彻看到门底的两个小小的黑影在门口站了片刻,走开了。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嘲讽的,自我厌弃的。
装疯卖傻一晚上……
顾昭清这人看着冷,其实胆子很小,总是竖着一身小小的刺,却又总是担心自己的刺会刺伤别人。
所以她怕给公司带来麻烦,明知他的心思还是接了他的单子,开车送他回家,耐心地陪着他发酒疯。
她是温柔的,是寂寞的。
是可爱的。
那年运动会,她带着一顶白色的白绒帽子,站在暖阳下,一下子就扎进他眼里。
后勤那天不知怎的没来,不过他也没打算依靠别人,他自己带了水,只不过只能跑完再喝了。
他跑步时脑子里基本是放空的,他盯着那顶白色的帽子,其实并没有什么想法,他没想到的是,那个人会递给他一瓶水。
或许是因为这个人有点眼熟,或许是此刻脑子一片空白,或许是太渴了。
他接过了水,随手一掂,没被开过,他下意识拧开盖子喝了几口,余光里追上来一个人。
白帽子。
他把水还给了她。
目光很短暂地一停,看到了一张白净出挑的脸。
很白,很……漂亮。
一向空白的脑子里,突然出现这样一句话。
那天他有没有拿到第一,他不记得了,他只记得他回头时并没有找到她,后来想起,这个女孩子他在某个晚会上见过的。
“笃笃。”
门被敲响,梁彻呼吸一滞,感觉没散尽的酒意又慢慢爬了上来。
“进来。”
昭清端着两杯水,走进来放在他桌上。
她穿着他买的纯白睡衣,长发松松挽着,看起来很……软。
俯身时有一缕长发滑落肩头,梁彻感觉自己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我起来喝水看你还没睡,就顺手给你带了一杯。”昭清说。
她站了片刻,梁彻没有说话,于是书房里陷入一种特殊的沉默里。
不是尴尬的,不是窒息的,是那种什么都不想去想,不想说话,不想动的那种,让人不想打破的沉默。
“昭清。”
梁彻声音很低,平静得挺不错任何情绪。
“嗯。”
“你进来了。”梁彻说。
梁彻用了平生最大的意气顺平她的刺,张开怀抱,虚拢住她,她后退一步就能挣脱,稍微一竖刺就能刺伤他。
但是她走进来了,走进了他的怀抱,小心翼翼地耐着刺。
微妙的平衡被打破,昭清感觉指尖在逐渐变凉。
“学长,我想起来了。”
“嗯。”
这次的沉默,使得昭清的心跳跳得越来越快,在深夜里变得越来越清晰。
良久的沉默后,梁彻按熄了台灯,在陷入黑暗的瞬间站起了身。
一只修长的,同样冰凉的手精准地覆上了昭清的后颈,隔着一层长发,轻轻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