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天,天扇子看见有人飘在海上,似是已经昏迷。
他立刻将人救上岸边,刚要一探那人生息,怀里疑似溺水昏迷的姑娘突然睁眼。
“臭流氓!”
那位姑娘飞快的甩了他一巴掌,翻身跳回海里,飞快的消失在碧波间。
捂着脸一脸懵的天扇子:……委屈。
2.
天扇子的脸肿了。
能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到他脸上,证明对方非常人也,但姑娘的巴掌似乎有毒,天扇子的脸肿的老高,怎么都消不下去,以至于惊动了凰觉,四下访友求药。
“让仙娘费心了。”
乖乖让凰觉上药的天扇子还是有点委屈和不解,他从不是个擅长遮掩心事的人,心中所想全挂在了脸上。
凰觉叹气道:“你遇上了鲛女,中了鲛毒,鲛人一族脾性古怪,不过他们也甚少出现人前,你勿再探寻。”
碧波万顷,深海无垠。海中奇族不知凡几,为人所知不过冰山一角。
那些为人所知的,譬如倾波族,譬如神鱼族,个性都较为和善。但那些鲜为人知的,大多凶悍残暴,譬如鲛人一族,堪称个中翘楚。
鲛人居于深海,雌性远比雄性凶残,时常四处巡游,独来独往,是海中一霸,强悍的实力让他们并不需要聚群而居,所以更加神出鬼没。
比起中原大陆难见鲛人踪迹,海中岛国倒是偶有记载。
鲛女会在狂风巨浪之中袭击人类。
要么将人扭成麻花取乐。
要么将人扭掉脑袋吃掉。
凰觉仔细看了看养子已经开始好转的脸,有些后怕的想着:天扇儿的脑袋还在,真是太好了。
3.
天扇子有十愿。
其中一条叫做‘尽食宇内瑶柱’。
听从仙娘的话,打算不计较那一巴掌的天扇子,万万没想因为自己的十愿之一,会再见到那名鲛女。
是日电闪雷鸣,风浪滔天。
狂风急雨过墟丘,墟丘之顶倒是不受什么影响,但看着云海如墨,奔涌如潮,便不难猜云层下风暴之急狂。
天扇子订的扇贝外卖本该今日到,恰逢风暴,他便亲往接应。
送外卖的船停靠岸边,在巨浪中颠簸浮沉,但船上却安静的太不寻常。
天扇子察觉不对,登船观视,却见整艘货船空荡荡。
没有人。
也没有扇贝。
心中正疑惑着,船底异变骤升。突然发起的攻击让天扇子来不及阻止,商船被什么自下而上击碎。
同一时间,身处船舱内的天扇子感觉到巨大的危险,刚自船中跳出,便看见整艘商船被黑色巨蟒一般的东西缠紧绞碎。
狂风巨浪之中,是现出原身的鲛女。
鲛尾足有数十米,绞碎商船仿佛捏碎豆腐一般轻易,口裂开至耳朵,内有尖锐森白的利齿。
“就是你说,要吃光宇内瑶柱?”
天扇子:……
是尽食不是食尽啊!
但天扇子根本来不及辩驳,那名鲛女已经乘着风浪一跃而起,向他扑来。
4.
凰觉发现异动而赶到时,天扇子已经被鲛女的尾巴捆的结实。
衣衫不整,长发散乱,凄凄惨惨的天扇子唇边溢血,缠着他身躯的鲛尾寸寸绞紧。
凰觉大惊失色,奋不顾身向鲛女攻击,却被尾梢一甩,重重击飞于山壁,吐出一口血来。
“仙、仙娘……”
本来已经被勒的眼黑头晕无力反抗的天扇子见凰觉负伤,顿时又奋力挣扎起来。
鲛女用尾巴卷着他举高,让他正对着自己面前,尖锐的五指扣在他脑壳上。
她咧开一嘴利齿:“既有吃光我海内瑶柱之心,便早该对今日结果有所觉悟了吧。”
眼看着鲛女就要扭掉天扇子的脑袋,凰觉听见这番话语忙解释道:“等等!这里面有误会!天扇儿是有品尝宇内瑶柱的愿望,但并非是吃光啊!”
再说以人类之躯,吃一辈子也吃不光的。
鲛女的动作停了下来,让凰觉觉得看见了希望,连忙再继续解释道:“尽食宇内瑶柱,只是希望能品尝到每一种类,绝无食尽之意!”
鲛女诡异的面容上浮现出一点点茫然:“尽食,食尽,这有差别?”
凰觉连忙点头:“有的!有的!意义完全不同,人类言语复杂,有时会引起歧义,想必是因此引起误会,望请宽容此回过失。”
凰觉给足了鲛女面子,没说她文化不好,而说是自己用词不慎,但即便是这样,面对喜怒无常的凶残种族,凰觉还是掐了一把汗。
鲛女沉默了许久,终是松开了鳞尾。
天扇子啪叽一声摔到礁石上,凰觉连忙扑过去将人划拉到身后,仿佛护住崽子的老母鸡。
她心惊胆战的注视着鲛女,片刻不敢放松,好在此回是她运气不错。
那鲛女并未多留注意,转身游入海中,瞬息间便感知不到了。
只是此后天扇子再叫瑶柱外卖时,每每总觉得海中传来一道视线,如影随形。
5.
时隔多年,天扇子主动坐在海边吃瑶柱大餐,意图引鲛女一见。
鲛女来了,面见上了,天扇子有事想要请教。
“久远前,曾有天外火流星落入南域海面,你可知晓?”
鲛女这回没露出吓人的吃货模样,而是跟第一回见面差不多,唇红齿白娇艳动人,看上去还算正常。
她半点没迟疑的反问:“墟丘多年前有只野兔做窝,你可知晓?”
天扇子默默的懂了,她是在说如墟丘这点地方,野兔做窝尚且不知,如何要她了解偌大海域发生的每件小事。
但是天扇子特别认真的怼上了:“你说谎,而且这不一样,如果墟丘被陨石砸过,我会记得。”
鲛女绕着海礁游了一圈,然后突然一蹿腾出水面,稳稳坐在了礁石上头。
“我说谎,你奈我何?”
她反问这一句,天扇子却没了反应,整个人瞧着呆呆的,随后猛然手忙脚乱大惊失色的背过身去。
鲛女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天扇子,跳下海礁一瞬间就来到天扇子身后。
“上回我勒断你的骨头,你都敢正视我,如今怎么不敢了?”
天扇子深呼吸:“非礼勿视。”
鲛女泡在水里的时候看不真切,等她跳上礁石坐着,天扇子才瞧见她身上只披着一件轻薄的纱衣,贴在身上……跟不穿没什么两样。
然后他就听见鲛女的嗤笑。
“非礼勿视?你们人类太容易被表象所迷,才会活不长久。”
若是在海里,越是迷惑人心的美貌越与诱捕挂钩,一个个都跑的飞快。所以她很少用这幅面貌了,都是直接追上去扭脑袋。
天扇子听进去了,并认真思考了一番,觉得怪有道理的。
于是他试探着转回身,在转到一半之后又飞快的背了回去。
不,他不行……_(:з」∠)_
鲛女得了趣味,身体贴上来,攀缠在他背上,侧头看他的脸。
“噫,你变红了,被人煮了?”
天扇子全身僵硬不敢动弹,他在心里做过‘这是个凶残妖怪’的心理建设了,可是刚才多看了一眼,他就知道自己的心理建设很失败,现在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
好在鲛女把话题拐回了正途。
“如果你说的是死亡三角洲内的那个东西,我确实知道的,是个母的,被人打伤了,一直都没恢复,可惜了……看上去挺能生的。”
天扇子清晰的听见了吸口水的声音。
吸口水的声音?!!
6.
摆在天扇子面前最大的问题是:怎么让这只深海鲛人好好穿衣服?
墟丘也有女修,但天扇子根据自己的亲身经验,十分害怕如果让姒玄英来跟鲛人交涉,回头他就只能看见姒玄英被扭掉的脑壳。
最后他只能无奈的用自己的外套头也不回的将鲛女罩住,并驱使着风将鲛女裹的比粽子还结实。
在他松一口气终于能够正视鲛女的时候,鲛女稍微挣了挣,立刻就有一声布帛撕裂声响起。
“你打算用这种东西捕捉我?”
随着裂帛声一同进行的,是天扇子瞬间惊恐的神色和骤然飞退好几米的反应。
鲛女默默注视了一会儿,勉勉强强的照着天扇子的样子把人类的衣服穿好。
“弱小的生物总是会试图遮掩脆弱的身体,就好像瑶柱总是躲在壳里。”
天扇子如临大敌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她把衣服穿好,忍不住又辩解人类和瑶柱的话题。
“瑶柱之壳是为保命,人类着衣则是因有羞耻之心,这不能等同而论。”
鲛女则答:“不以瑶柱为食者,瑶柱之壳对他无用,以瑶柱为食者,瑶柱之壳同样无用,究根结底,是弱小的生物在安慰自己罢了。”
天扇子:“或许吧,但我是人类,会有人类的羞耻心,这很正常吧。”
鲛女:“你是人,我又不是,非要鲛人用布帛包裹身体,就好像要将鲨鱼塞进贝壳里,你不觉得那很奇怪吗?”
天扇子:“…………”
糟糕,有画面了……_(:з」∠)_
7.
天扇子对一件事耿耿于怀甚久。
当初他叫外卖的商船,船上人货两空,不知那些人到底……
难得能与鲛女正常交流,天扇子忍不住便问了这个问题,并在鲛女给出预料之中的答复后,陷入深深自责。
不管怎样说,事情因他而起,却害的旁人无辜被扭掉脑壳送命。
鲛女看的啧啧称奇:“你怎不为同样入我肚腹的瑶柱哀叹,真虚伪。”
天扇子:“物伤其类,他们与我同样是人,而瑶柱看上去与我完全没有相似,人类对与自己没有相似之处的生物很难共情。”
鲛女:“可是在我眼里,你与瑶柱并没有什么不同。”
天扇子:?
鲛女:“都在努力藏起自己的身体,也都白白软软的……”
她的视线从天扇子的衣服上滑过去,最后停留在天扇子的脸上,带着一种诡异又强烈的企图感,让天扇子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掰开贝壳品尝贝肉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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