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梁清波执拗地睡在躺椅上,坚持要把床让给哑巴。
“我身体完全好利索了,让你老人家睡了这么久的躺椅,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哑巴笑笑,也不跟他推让。
梁清波趁着这个机会,顺着嘴说道:
“老师傅,我……,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有句话想……,想了很久了,老师傅,我想…..,我想留在这里,其实,其实我是真没有别的什么地方可去,不不不,师傅,我的意思是,你老人家收不收徒弟?我想跟你学习采药,学习给人瞧病。”
因为心有所求,他显得慌里慌张语无伦次。
哑巴这个时候终于转过身来,有几秒钟,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哑巴果然就是哑巴,不但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也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很快就转过身去,自顾自地合衣躺倒在床上,没过几分钟就开始鼾声大作。
梁清波却整晚都没怎么睡着,思绪万千,心乱如麻。
天刚麻麻亮,哑巴背上背篓,装上柴刀、锄头,照常准备出门。
梁清波赶紧从躺椅上翻身下来,追到门边,凑到哑巴跟前。
“师傅,我跟你上山吧”
哑巴看都没看他一眼,好像根本没听到他说话似的。
可梁清波已经打定了主意,保持两三步距离,默默地跟在他后头。
哑巴开始弯下身去采药的时候,梁清波紧走几步抢上前去,把哑巴的背篓抢过来背在自己身上,还好,哑巴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拒绝他的这个举动。梁清波惴惴不安的心稍稍安慰了一些。他接过哑巴连根拔起的一株植物,仔细观察那植物的花、叶、根、茎的形状,还假模假式地放在鼻头上闻了闻,再遇到相似的植物时,他就自己动手去拔,看着哑巴拔草药的时候轻轻松松,而梁清波自己却干得老费劲。拔起来以后还要细细比对,直到确认没有搞错,才敢放到背篓里面去。
一连几天,都是天蒙蒙亮出门,过了晌午才回到小屋里烧火做饭,采回来的草药要先拿到旁边的小溪里淘洗干净,然后摊开在竹篱里,放在阳光下爆晒。逢着毛窝乡上赶集的日子,就把平时采集的草药,拿到市场去卖。市场上卖草药的并不是只有哑巴一个,有些当地农民空闲时也上山采药,换点盐巴酱油钱。不过无论从质量还是数量以及种类的多样性,都没法跟作为职业采药人的哑巴相提并论。
这天,赶集回来的哑巴不仅手里提溜着一小块猪肉,背篓里还装着一瓶当地人土法烧制的玉米酒。
晚上吃饭的时候,哑巴拿出两只土碗,把酒满满当当地斟在碗里,一碗给自己,另一碗推给梁清波,梁清波一直不怎么喝酒,尤其是白酒。他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喝白酒更是如同喝毒药,但此时此地,他也只能恭恭敬敬地接过那满满当当的一大碗白酒。
哑巴夹起一块肉放在嘴里,细细地咀嚼着,抬起酒碗呷了一口,梁清波也只得有样学样地端起酒碗,皱着眉头,喝毒药似的呡了一口,这种土酒酒性暴烈,入口又烧又辣,喉咙里仿若吞下了一团火。
如是几口烧酒下肚,梁清波脸上就开始发烧,头就开始发晕,夹菜都夹不稳当了。
哑巴却突然紧紧地盯着梁清波的脸。
半晌,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说,你想留在这里?”
梁清波连连点头如捣蒜。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想留在这里?”
梁清波有些发愣,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哑巴接着又说:
一个人背井离乡,漂泊到这种荒僻之地,要说身上没点什么事儿,谁会相信?如果你只是个匆匆过客,我对你的过去完全没有兴趣,可你现在却说,你打算留在这里,姑且不论你留不留得住,能不能适应这种清苦的无趣的生活,你不把个来龙去脉给我交待清楚,我能留下你吗?我敢留下你吗?
梁清波低下头,额头上开始往外冒汗。
这个时候他才算重新认识了这个平时一贯装聋作哑的老人,自己之前显然严重低估了这个被人称为哑巴的老家伙。
他语言犀利,表达清晰,条理分明,要点突出,这是哪门子哑巴?就是自己,也断然不能把话说得这么通透这么麻溜。
本章节尚未完结,共2页当前第1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