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脸上漾出发自内心的笑,满脸青紫,看上去有几分滑稽,那笑容却是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暮儿,这是救了我们的哥哥姐姐。”
小姑娘显然还未从惊吓中缓过劲来,怯生生地抬眼,看着气质冰冷的两人,小小的身子颤了一下,猛地缩回了少年身后。
她揪着哥哥的衣角,清澈的眼睛泛着几许晶莹水光,甜糯好听的嗓音里染上了丝丝哭腔,乞求道:
“哥哥,我害怕,我们不要待在这里了好不好?我想回家,我想娘亲和爹爹了。”
看着不足七岁大的幼妹,少年心中顿时百味杂陈,眸中浮现出了肉眼可见的哀伤。
血脉相连,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妹妹幼小心灵流露出的强烈不安。
他强颜欢笑,半蹲下身来,轻柔地摸着小姑娘的头,柔声安抚。
“暮儿不怕,有哥哥在呢,不会再让暮儿受到任何伤害了,你看……”
他看向沈棠落二人,笑得明媚阳光,“哥哥姐姐已经帮我们打跑坏人了,不怕了。”
半大的孩子,已经有着超脱年纪的老成和坚强,令人不由心生动容。
沈棠落神色复杂地看着兄妹二人,皱眉道:“你们家在哪儿?我们送你兄妹二人回去。”
闻声,少年瘦削的身子蓦地僵住,眼底飞快闪过了一抹沉痛。
家……应该是永远回不去了吧。
少年背对着沈棠落,开口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闷哽咽,“姐姐,我们不回家。”
这瞬间,小姑娘的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大颗大颗往下掉。
“哥哥,我要回家,我要爹爹娘亲……”
面对曾经在雨夜里给过自己温暖的人,沈棠落终是无法做到心硬如铁,无动于衷。
她大概能猜得出兄妹二人是家逢变故,才不得已逃难到此地。
沈棠落心头烦躁,骤然十指交错,结出一个召唤符咒,朱唇轻启:“速归。”
与此同时,远在鸣沙岛,正趴在床榻前垂头丧气的小奶团猛地一个激灵,黑圆的眼珠子一扫灰颓之色,亮起了烁烁神采。
“是主人!”它惊喜万分,眼里好似装满了星辰。
呜呜呜,主人终于想起它了。
“小棠落,她在哪儿!”
离御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汤推门进来,一激动,险些把才煎好的药给洒了。
“主人急召,我先走啦,这个蠢货就……就留给你照顾了哦。”
无影小奶音飘过,旋即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
离御盯着寂静无声的房间,心中不可抑制地泛起了波澜。
那夜,沈棠落分明千叮咛万嘱咐,把小沫儿的安危交给他,让他定要把小沫儿平安无事地带回七韶山。
他答应好好的,却连她说的一个字都没有做到。
他找到时妄海地宫禁室的时候,南宫沫虚弱得近乎只剩下了一口气。
她都伤得神志不清了,还揪着自己质问沈棠落人在何处,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命悬一线。
后来,离御在为南宫沫渡入灵力之际,却被听了韩湘宁吩咐来守地宫的楚策撞见,两人对上后又交锋了许久。
若非无影及时赶到,南宫沫就药石无医了。
想到当时凶险的情形,离御既懊恼又庆幸。
可惜,南宫沫中了鸣沙岛的一种极为狠毒的符咒术,错失了最佳救治的时机,浑身灵脉尽断,修为散尽。
她此生再也无法修炼了。
小棠落一定不会原谅自己了。
离御深深叹了一口气,心口仿佛压了块石头一样沉重,让他喘不过气来。
“离……御。”
微弱的声音从床边传来,一下子惊醒了陷入自责内疚中的离御。
“啊,在……”
离御动了动唇,赶忙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走了过去,故作轻松镇定,打趣道:
“小沫儿,你总算睡够了,小爷我天天守在这里,头上都快长出蘑菇了,你若再不醒,小爷就把你丢下,一个人回七韶山去。”
他其实算到了南宫沫今日会醒,所以才提前准备了滋补的药。
灵穹沧域一日,相当于古玄界一月。
南宫沫昏睡了两月余,整个人都睡懵了。
她看了眼周遭陌生的环境,瞳孔里着沉积着不安的情绪,“我怎么会在这儿,棠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