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耳边那个遥远的、隐隐的嘈杂城市,忽然顺着幽暗道路舒展过来,伸手碰了碰林三酒。
“当当,”鸹明举起手,“欢迎来到繁甲城!”
一个小孩子尖声笑着从远处走道上跑了过去。天窗中有人探头下来,喊了一句不知道是哪里的语言,顿时有只手举起了一只包裹,那包裹像在浪头上起伏似的,从普通人和进化者手中一个传一个,传进那人手里,他喊了声“谢啦”,就从天窗中消失了。
一张铺在墙角的毛毯上,坐着一个年轻妈妈,从毛毯周围的器具物件来看,果然路边角落就是她的家了。她是普通人,抱在怀里的孩子却像是有进化能力的——林三酒偷偷瞥了她好几眼,不知道这要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母子二人还剩多少相聚的时间。
她与一个推着手推车的普通女人擦身而过时,发现手推车里装满了土,种着各式各样的不知名绿苗;那女人走到天窗下的阳光里,就站着不动了,双手叉着腰,一副母熊守护小熊的样子。
“她是种菜的,”鸹明走过去后解释了一句,“不能种在外面空地上,太远不说,一眼没看见就可能会被偷光。一般人种菜都随身携带。”
“一手推车就够吗?”林三酒很怀疑,“吃不了几天吧?”
“都是进化者给他们开发的高产菜苗,”鸹明显然也不懂怎么“开发”,干脆信口胡诌:“他们一发功,菜苗就吱吱猛长。”
一时浮起的话太多了,林三酒反而哑巴了,等于默认了“发功种菜”。
一百四十三墙就跟听上去一样路途漫长。
林三酒尽管心急,想早点发出信息;可惜鸹明脚力赶不上进化者,也只能耐着性子跟在他身后。这一路上,她倒是将繁甲城给参观了个七七八八:她以为蜂针的居住环境就够一般了,想不到繁甲城人却住在马路两边。有人拉起帐子,有人竖起竹墙,还有人用泥石沙砖给自己砌出了一个小“房间”——如果鼠笼子也算是房间的话。
小商贩、手工者和其他五花八门叫不上名字的职业人,不管是普通人还是进化者,都同样夹杂在一个个“住家”之间;中央的走道,时不时就会被两侧热闹拥挤的人群、悄悄往外扩张的住家给消融掉。它带着二人不甚坚定地穿行在高墙之间,有时撞上死路,二人还得从头上开的墙洞走。
林三酒觉得自己的三个雾球花得太值了。
在眼花缭乱、无穷无尽的转弯,岔路和跳墙之后,她眼前乍然开阔起来:在一片从旧城墙身上伸出去的“方盒子”上,她终于看见了“烽火狼烟”四个大字。
……以及站在门口,戴着墨镜,探头探脑,看着鬼鬼祟祟的八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