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们兄弟性格差异挺大啊。”
“可不是,我随爹他性子随我娘,看相的说他上辈子是和尚,与世无争,慈悲济世是大富之命。”
“你呢?看相的怎么说你的?”
“我不信这个。”顾鹤笙搪塞。
“说我哥犯兵劫,留了一句箴言,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难怪你爹死活不让你离开北平是怕你应了箴言。”秦景天恍然大悟,“谁曾想你还真从了军,不过看来这个看相的是招摇撞骗之辈,你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扯远了。”顾鹤笙笑了笑指着秦景天介绍,“这位是秦景天是我朋友,你管他叫秦哥。”
秦景天落落大方伸出手:“你好。”
顾鹤卿抬手去没有去握而是整理衣衫然后一个标准的军礼:“秦处长好。”
“……”秦景天和顾鹤笙一愣。
顾鹤笙脸上的喜悦瞬间消散:“我没有告之家里此次之行,你怎么会来火车站接我?”
顾鹤卿:“是谷局长让我来接二位,局长本来打算亲自迎接可临时有事脱不开身便让我代劳,局长让我转告顾副局长,赤子在外,故土难离,深知您莼鲈之思不便打扰,等您归家团聚之后局长再另择他日设宴为二位接风。”
顾鹤笙心骤然一缩:“你,你什么时候加入的保密局?”
“民国32年在北平被招募加入军统,一直追随谷局长至今现担任侦防组组长。”
顾鹤笙:“你在保密局都负责什么?”
顾鹤卿:“日本投降之前负责北平敌后作战,光复后主要从事防共和剿共。”
“我怎么不知道你加保密局的事?”
“我的身份是光复后才公开的,您在军统风生水起青云平步,我不想别人认为我是您弟弟靠裙带关系混到这个位置,您打小一直都护着我如果知道我在军统肯定会私下关照,我不想活在您的光环下所以恳请谷局长保密没有让您知道。”
秦景天:“顾家一门双杰可喜可贺啊。”
“车就在外面等着还是先上车再聊,我已经通知了家里的人,娘得知您回来了高兴的又哭又笑,叫人备了一桌您最喜欢吃的菜,估摸着现在娘已经在门口等您了。”
归家的喜悦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散,顾鹤笙在后座一言不发。
“哥,您可是不舒服?”顾鹤卿从后视镜里看过来。
“可能是舟车劳顿有些乏力。”顾鹤笙脸上已没了最初的欢喜,“北平共谍案你参与了吗?”
“参与了。”顾鹤卿点头沉稳说道,“共谍案的侦破我还立了大功,谷局长已经向南京为我请功,您回来的正好还能赶上我的授勋嘉奖典礼。”
秦景天好奇问道:“共谍案是怎么被侦破的?”
“中共溃逃到陕北后,对国国统区的情报需求极为迫切,因此要求北平情报小组不仅要提供秘密情报还要比如社会舆情等公开情报,这直接导致共产党的电台每天发报时间查过五小时以上,这无疑加剧了共产党情报系统的负荷和风险,北平保密局很快就锁定了电台大致区域,谷局长提出两个方案,一是区域断电二是查电表用量。”顾鹤卿一五一十说道,“我认为这两个方案都有弊端,区域断电是常规手段会让敌台警觉,查电表用量难以精确定位敌台位置。”
秦景天点头表示赞同:“你是如何做的?”
“电讯处确定敌台发报时间是从早上六点开始,我就找到目标区域最高点进行观测,凡是在六点开灯的住户逐一进行调查,果不其然让我发现了敌台位置,抓捕行动是由我带队执行的。”顾鹤卿不骄不躁道,“共产党的电台小组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突袭,他们为了销毁重要文件负隅顽抗,我当场击毙了四名共产党其中还有一个女的,临死前试图倒汽油烧毁房间,我击中了她手里的汽油桶整个人瞬间变成一团火球,哥,哥!”
“嗯。”顾鹤笙听到这些心底一片寒凉,好半天才回过神。
“您还记得小时候过元宵节,您带着我到街上去看灯会,最后都会烧掉龙灯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吗?”
“记得。”顾鹤笙心不在焉回答。
“那个女共党就像点燃的龙灯,在屋里四处乱窜最后一头从窗户跳下去。”顾鹤卿居然在笑,提及杀戮和死亡非但没有让他感觉到丁点不适,相反充斥在他脸上的是一种莫名的兴奋,“我到现在还记得她的惨叫声,比戏台上的戏子声音还要尖锐像是能刺穿耳膜,可惜您当时不在这种声音听一次一辈子都忘不了。”
秦景天发现顾鹤笙给自己描述的弟弟与现在坐在前面的顾鹤卿完全是截然不同两个人,这时秦景天也看到顾鹤笙脸上那抹凝重。
“你应该学会敬畏死亡和尊重生命。”秦景天声音不轻不重,“不要把自己变成一名刽子手,这会玷污你作为一名间谍的荣耀。”
“秦处长没有杀过人?”顾鹤卿在后视镜里与之对视。
“杀过。”秦景天点头。
“那我们干的是相同的事。”
“不,我和你不一样。”秦景天目光毫不闪烁直视着顾鹤卿。
“有什么不同吗?”顾鹤卿好奇问道。
“你小时候家里杀一只鸡你都于心不忍。”顾鹤笙痛心疾首,分不清是为牺牲的同志还是因为让自己陌生的手足,“现在怎么敢去杀人了?”
“鸡不会给我添乱,小猫小狗喂饱了还能图个乐,可共产党就不一样了,他们想要造反想要革命。”顾鹤卿不以为然道,“他们是这个国家的敌人和毒瘤,我能做的就是在他们革命之前先革了他们的命。”
秦景天不认同顾鹤卿的做法而顾鹤笙是心如刀绞没想到弟弟会蜕变成敌人,而且还是穷凶极恶的敌人,两人都对顾鹤卿的这番话没有表态。
“哥,快看那里。”顾鹤卿抬手指向车窗外的高楼,“以前是一片荷花塘,小时候到了夏天您就带我来抓鱼,现在被填平修建了马路,你十多年没有回来是不是变化还挺大的?”
顾鹤笙看向车窗外,意味深长道:“是啊,变化是挺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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