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派素来不沾邪术,小师妹明明知道却还是胡乱给出承诺,她怎么这么不懂事?想到这里,长生和长真对林念慈的印象已大为跌落。他们从来不知道师妹竟然是一个这么鲁莽冲动爱闯祸的性子。她做的每一件事,看似出发点是好的,结果却令人焦头烂额。
知非道长也忍不住露出惊容,拒绝道:“不行……”
但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就被玄诚子打断了:“你近前来,让我看看。”他竟是真的准备帮这人改命!
知非道长顿时讷讷不敢言,而林念慈则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长生、长真闭上双眼,努力坚固着自己的道心和对师门的崇敬,却又止不住地心生动摇。梵伽罗的“有所为,有所不为”,已经对他们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而他们却还未曾发觉。
白幕被管家推到车门边。
玄诚子盯着他的脸庞看了看,又要了他的生辰八字略作推演,摇头道:“你的命谁都改不了。你本是十世天煞孤星命,十世完结方能重获新生。我要为你改命,改的不是这一世,而是要连着另外九世一起,因为它们是一以而贯之的。连改十世的命,我暂且没有那个能力,你回去吧。”
“所以说,你们根本就帮不了我,却又为了利用我,把我推上死路?”白幕极为冷静地问。
玄诚子根本就没兴趣知道他口中所谓的利用是什么,只要念慈能健健康康地活着,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是一枚挡煞符,是我亲手所绘,失效之后我会再派人给你送。你的命谁都改不了,莫要做无谓的纠缠。遇上念慈,得了这条保命之法,你已经足够幸运。”玄诚子冷冰冰地勒令:“开车。”
司机立刻绕开白幕的车,缓缓驶离。
见白幕始终未曾伸手拿符,玄诚子便把它随意抛出车窗,又将林念慈愧疚的脸庞压入自己怀里,不许她再看这不知所谓的人。
知非道长因为师父未曾动用邪术而松了一口气。长生和长真握紧双拳,压抑着心底急涌的寒意。
管家被他们的作态气得咬牙切齿、浑身发抖,白幕却勾了勾唇,扯出一抹惨笑。什么叫做得了这条保命之法已足够幸运?一张毁容的脸、一双粉碎的腿、一段苟延残喘的余生,就是这些人所谓的幸运吗?
而他本可以获得梵伽罗一次又一次的温暖拥抱和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在梵伽罗那里,他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也不用承受任何折辱。他为什么要相信林念慈?为什么要那样贪心?遇见梵伽罗,他已经足够幸运,就那样远远看着他不好吗,为什么要挣脱?
悔恨似狂潮一般席卷着白幕。他捂住眼,泪水却顺着他的指缝一滴一滴往下落,挡都挡不住。
管家蹲下.身,捡起那枚符,强笑道:“小幕,不能改命就算了,有这种符也一样。”
白幕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抬起头时,谁都不会发现他曾经哭过。他接过那张符看了看,然后随手扔进旁边的下水道里。这条命他已经不想要了,只当还给梵老师——
玄诚子回到天水派暂时的落脚点之后就命人即刻去准备自己所需要的法器。
知非道长提醒他一句:“梵伽罗那个叛徒也在京市,我们是不是要先把他解决?”
“先办事吧,他跑不了,也不敢跑。”玄诚子语气淡淡,神色清浅,竟不似在谈论孽徒,而是在谈论一件死物。
“徒儿知道了。”知非道长顿时一声都不敢吭了。
有整个玄门的人相助,玄诚子所需的工具很快就送来了。入夜之后,他来到京市最高的一栋摩天大楼,爬上飓风盘旋的避雷针塔,用一方罗盘搜寻妖物的所在。
罗盘的指针开始疯狂转动,以此昭示着这座繁华都市隐藏着多少暗流。在凡俗之眼看不见的高空,许许多多妖气和煞气正凝结成一团团黑云,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
饶是心静如水的玄诚子也不免露出一抹惊疑之色。他立刻咬破指尖,挤出鲜血,涂抹在罗盘上,继续寻找妖物。
与此同时,梵伽罗忽然收到了段小芸发来的短信,一条接一条,连续不断。更确切地说,那不是短信,而是一张张照片,看清照片里的内容,梵伽罗眸光一凝,竟露出罕见的惊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