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招摇的手,将属于锦袍主人的身体秘密,毫不客气展现人前……破口处,从腰到臀,小麦色健康光洁的肌肤,微光一闪。
君珂这一口,狠狠撕掉了那男子腰下半个臀的衣物……
某人瞬间凝固,那么反应隼利的一个人,竟然愣在了当地,连遮羞都忘了。
护卫们发出惊呼,欲待抢上,却在接触主子目光的那一霎,忽然惊觉自己看到了这世上最不该看的一幕,遭遇了这世上所有主子都忌讳下属看见的场景,纷纷面色死灰,迅速转头。
滚倒在地的君珂微笑……这叫恶有恶报,如果你好好放我下来,不用那么大力气扔我,你的袍子不会因为拉扯之力过大撕这么惨,你尊贵的臀不会被人看光。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人要厚道,孩纸。
她在地下的角度上望,此刻才看见对方的脸,那难以描述的神情倒也罢了,眉目却让她怔了怔。
那个被剖的?
真是冤家路窄。
君珂可不认为这种人会记得自己对他的救命之恩,这种人一看就高高在上,予取予求惯了,保不准认为全天下救他命是应该,不救他命那叫该死,救他命剖他腹那叫以下犯上,没谢她救命之恩还得先追究她“擅剖肚皮居心叵测”之罪。
不得不说君姑娘在大燕王朝摸爬滚打近一年,对这世道民情人心已经有了初步的把握和概念,她所揣测的纳兰君让的心态八九不离十,只不过纳兰君让要追究的不是“擅剖肚皮”,而是“擅留丑疤”之罪而已。
此刻的纳兰君让,自然没心思去想到君珂那么多,衣服被扯的那一刻,这铁石般不动的人也傻了一瞬,他出身高贵无伦,性子自小又强硬孤傲不容侵犯,小小年纪便尊贵得人人避易,便是父母也得看着他脸色说话,更遑论属下他人,几曾裤子被撕,人前袒身,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男子脸色铁青,眉目神情僵凝不动,刹那间令人想到阴暗丛林里千里矗立的铁石雷神雕像,沉凝冷酷里隐藏着暴戾涌动的气息。
四面的气压都似乎低了些,空气的密度瞬间变浓,挤压着人的呼吸空间,君珂隐隐感觉到对方眼睛里小雷闪电正噼里啪啦乱闪,下一刻就可能阴极遇上阳极,啪地一声炸出满天星,她不敢爬起,手肘撑在地上,警惕地望着纳兰君让,心想您也真是奇葩,裤子被撕了赶紧掩啊,在那一起一伏地练啥肺活量呢。
半晌,纳兰君让抬手。
君珂身子一紧。
“嗤啦。”
靛青色天罗锦悠悠落地,被毫不留恋踩在脚下,随即反手一抽,一匹马背上的包袱散开,大幅黑色压银边盘龙重锦披风像一朵沉黑的云应手而起,在空中一个盘旋,银色飞腾怒龙一闪,那披风已经沉沉罩上了他的肩。
帅!
君珂心中一声赞还没赞完,那披风竟然如有生命般扬角而起,直奔她面颊而来,风声虎虎,力道刚猛,如果被抽足了,君肿肿就要再次登台,并且短期之内不能谢幕。
君珂并无惧色,她冒险嘴撕内裤,等的就是此刻,霍然一个鲤鱼打挺,弹起的姿态当真像只鲜活的银色小鱼,一闪间便越过了披风的范围,随即不退反进,脚跟一弹便向纳兰君让冲了过去,来势凶猛,直如炮弹。
纳兰君让倒呆了呆……她不是应该趁机逃跑吗?怎么竟然往自己怀中冲?
惊讶归惊讶,自幼训练的直觉还是让他反应丝毫不慢,手指一沉一劈,抓向君珂肩井,力道毫不容情,纳兰君让直觉这妖女难缠,不如先废掉武功!
漫天掌影,呼啸而下,君珂刚刚撞入掌影范围,突然袖子一抖,一个小瓶落入掌心,手指一揿,随即脚跟一转,转身就逃!
“哧……”
空气里弥漫开一阵辛辣的气味,刺鼻呛人,首当其冲的纳兰君让连眼睛都睁不开,震惊之下不顾伤敌,赶紧连退三步背靠马匹,其余冲上来的护卫也一阵大咳,等到好容易睁开眼睛,哪里还有君珂的人影?
空气中那种刺鼻的味道犹自未散,纳兰君让怒极,捂着酸痛的鼻子一跃上马,身子一纵间后腰一凉,裸露的肌肤触上披风丝质滑冷的感觉空荡荡,更是怒气上胸臆恨不斩君珂。
他端坐马上,凝望来路,四面护卫小心翼翼请示该怎么做,纳兰君让沉默一会,神情中的暴怒渐渐散去……愤怒只会让人失去正确的判断力,从而做出不理智的决定,这不该是他犯的错误。
“这女人轻功不错。”半晌他缓缓道,“我刚才隐约看见她向西而去,你们去追,我在此地等你们。”
“是!”
护卫们驱驰而去,一路烟尘,四面安静了下来,空气中那种刺鼻的味道渐渐散去,纳兰述立在原地,神情若有所思。
日近正午,阳光温暖,他立在马匹阴影里,在任何时候,他都喜欢呆在所有可以遮挡并有阴影的地方,因为阳光会影响人的视线,而遮挡物可以阻止一切突如其来的杀手。
因为自幼和阴影作伴,而又没有朋友,他养成了琢磨阴影的习惯,这一块阴影像什么?那一块阴影像什么?还曾根据阴影流动的变化,悟出一套剑法,被燕京凌云院的师傅们,赞为奇才。
此刻他静立笔直,背靠马匹,眼光遥遥放出去,似乎又在琢磨他唯一的游戏阴影。
他眼光落及的地方,是一棵树的阴影,枝干浓密,郁郁葱葱,在白亮的地面上,打出一片连绵的光斑,光斑里枝叶不动,安静如初。
光斑里,有一小块黑色的圆斑,混在在树叶的光影里,看起来和别的没什么不同。
不过,真实的映像还是有区别的,只不过当事人不知道而已。
那片圆形阴影的主人,此刻正掩在树上,没有注意到地下,紧张地看着前方。
唉,怎么不一起出去追呢?为什么还要留下来等呢?
君珂皱着眉,暗骂自己怎么就没考虑到这开膛君的身份,他怎么可能亲自去追?必然要端着架子在原地等的。
她身上的防身武器,因为电筒太重,并不常带,倒是将一瓶辣椒水随时配备,这东西她一般也不舍得用,用完就没了,不过成分也不难,自己大可以尝试再做,撕纳兰君让裤子的那一刻,她就想好喷辣椒水,然后趁乱诈做逃走,那边护卫还在揉眼,她向西奔几步,一转身却上了旁边早就看好的树。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轻功虽然不错,但内功还没到家,短期奔逃不要紧,长期被追就坚持不下来,逃是愚蠢,不逃才是上策。
现在这人不走也没关系,等呗,他四处找不着,总得离开的。
君珂安安稳稳地伏着,这几个月戚真思也锻炼过她的耐性,所谓静如处子动如脱兔,那个沙坑就是她经常被埋的地方,戚真思会把她埋进去,就露个肩膀和头,然后竖一块墓碑,上书“此人已死,两个时辰后诈尸。”一开始是三个时辰,之后就慢慢增加个五个八个,直到君珂能够不吃不喝不动,熬上两天为止。
不就是拼耐性么?你能二十四个时辰后再诈尸么?
君珂微笑,自得意满,鼻尖还是有些痒,她不敢去揉,怕动得枝叶纷乱,给纳兰君让发现。
树木的阴影恰恰到纳兰君让脚尖,他只淡淡看了一眼,便掉开目光,面无表情看护卫们驱驰而去,对留下的护卫首领石沛道:“我要打坐歇息,不得吵我。”
“是。”
纳兰君让四顾一番,很随意地走到了树下,盘坐,运气,调息。
君珂浑身的肌肉开始绷紧。
纳兰君让却毫无所察模样,一直没有抬头看一眼,忽然对身边护卫道:“云七,上次你做的蜜汁烤兔很有风味,我想再尝尝。”
那叫云七的护卫笑道:“主子,这里没有山林,兔子怕是一时不得,附近有人家,我去给您买只鸡来,属下的蜜汁叫花烤鸡也是不错的。”
纳兰君让点点头,云七自去买鸡,其余护卫则开始在地上挖坑,纳兰述随手指了指,示意护卫们挖的地点,又道:“坑挖深些。”
护卫们有些纳闷,但还是依照吩咐,将坑挖深,直到挖到足可容纳一人,纳兰君让才点头,道:“多烤几只大家一起。”
君珂在树上看得莫名其妙,心想挖这么大坑,得多少只鸡填啊,小心跌下去栽死。
不多时云七提了几只鸡回来,看见这么大坑也愣了一瞬,随即便开始收拾鸡,去内脏放盐,脱毛涂蜜汁,其余护卫在坑上烧起火来。
纳兰君让一直静静看着众人忙碌,忽然道:“这蜜汁是哪里产的,我看看。”
云七急忙将罐子装的蜜汁奉上,以为主子怀疑有毒,连神色都变了,小心翼翼道:“主子,这是自府里带出来的,你日常用的……”
纳兰君让将蜜汁嗅了嗅,忽然抬手一泼!
“变味了!”
半罐子金黄的蜜汁,被他随手一泼,在半空里划过一条琉璃般的弧线,唰地泼上了树。
“啪。”
一声微响,那半罐蜜汁,好死不死地,准准泼在君珂脸上!
君珂猝不及防,瞬间脸上脖子上都是浓腻的蜂蜜,连呼吸都差点窒住,她一惊之下险些跳下,却在最后关头生生忍住。
不能跳,就算是那混账已经发现了她,故意泼的,她此刻跳下,就等于把命送给他。
不管他是真的知道还是巧合,在他没出手之前,她要忍,等,等到纳兰述追上来!
拖延一分是一分!
蜜汁泼面,粘腻万分,君珂咬牙,一动不动。
底下的纳兰君让似乎也不是故意的,对着惶然下跪请罪的云七道:“蜜汁有点酸,下次带点好的。”随即又打坐不语。
四面静了下来,经过这一场惊吓的护卫们,做事更加小心。
君珂却静不下来了。
她瞪着眼前,迤逦而上的一条黑线,那条黑线,长、细、自树下向上延伸,漫无止境像是从地底爬出,那点黑线不住的移动、转折、变化,却始终维持着长长的线,并且,直奔君珂的脸和脖子而来。
天杀的!这树下居然有个巨大的蚂蚁洞!
天杀的!这一脸的蜜,招惹得那些蚂蚁闻香出动前赴后继钻她鼻孔!
君珂瞪大眼,看着那队蚂蚁,舞着螯,晃着触须,悍不畏死,逐蜜而来。那条细线源源不绝,游动得极为瘆人,很快她的脖子就爬上了蚂蚁,渐渐向着她脸上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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