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此地没有玄气,玄气早已凝固在沧海中,所以,当他从渡船中,一跃而下时,老者一脸震惊地望着他,老者应是没有料到罢!于尊竟看破了眼下的异事!
浩瀚的玄气,包裹着于尊的四肢百骸,躺在气海中,他颇为惬意,而此时的他,亦有意释放出混元之气!
浩瀚的气浪,将渡船一再掀起,又沉沉地落下。但,便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料到,这片混元之气,竟然染红了整片沧海,殷红的海水,像是一场大战过后留下的残象。
于尊不禁作想,「难道,这混元之气本就是自杀戮之中产生的气息?」
他亦在肯定着自己,亦在否定着自己,总之,结论总是在否定与肯定之中拔节生长的!
所以,玄气本就是为了蜕化成混元之气而存在的罢!
这一刻,他再次提起了那柄沉甸甸的黑铁弯刀,他一脸绚烂的笑靥,而此时,端坐在渡船上的老者,却眯起了双眼,眼中则多了一分神秘的笑意。
「老夫的判断是对的!」
于尊心底的情绪,像是一团墨,倒在了宣纸上,那些纵横的墨痕,覆盖了脉络清晰的字迹,心底涌现出无数的念头,遂,喃喃自语道:「难道这片世界,乃是一个人的气海所化?」
又道:「若真的如此,那不免太过惊人了罢!」
想起来时的路,渊浪脸上复杂的表情,模模糊糊间,似乎听到了「历史」二字,视野变得清晰,听觉却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或许,上苍本就有意隐瞒自己罢!
可此地,竟被我体内的混元之气给霸占了,这又意味着甚么?
于尊干脆不再作想,他的身体,浸泡在沧海间,耳畔的沧浪,渐渐地失去了声息,慢慢地,他眼前的物什,亦变得苍白无色。
但他的意识,却依旧十分清晰,像是一本书单薄的纸张,而他所处的这片世界,也正如这张轻薄的纸张。
他冥心吐息,而此时,他的脑海间,渐渐地多了一片画面,倒是不知,心海中,所见之事究竟是不是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故事。
那些画面,渐显得清晰,他亦捕捉到了。
画面中,是一张张泼墨的宣纸,在半空中飞舞,执笔的武者,更似是文人,吐息间,手下的墨痕,已然成形,武者的脚下,是一片沧海,挺着风浪,那宣纸在风中巨震。
落下的笔墨,充满了灵性,似乎有万千武人,在挥毫泼墨间,尽数登场,故时的一切,在思绪的耗费下,渐显得真实客观了,一生中,托付终生的人,一路错过的人,那些惠顾过自己的恩人,那些被他一刀斩断情丝的女子,还有一生为恶的凶人,皆在眼下的笔墨中,栩栩如生。
所有的世事,皆记录在这一张张浅黄色的宣纸上,浸泡在笔墨间的行伍峥嵘,变得清晰,又再次模糊。
慢慢地,当思绪拔离而出时,于尊远望沧海,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你告诉了我一切,可......你还活着吗?」
端坐在渡船上的老者,大喝道:「小子!你要留在这里,还是随我离去?」
「离去?离去又将去往何方?」于尊长吁了口气,迷惘地望着长空,道。
「老夫再等你
一刻,待你想明白了,我二人便离开如何?」老者道。
于尊心底一滞,忽的哈哈大笑起来。「我突然不想离开此境了,不如你先走罢!」
老者怒瞪着于尊,暗叹了口气,心道:「看来,他的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于尊匿于沧海间,他的周身,皆是一片血红色的海水,而在那片海水中,他也再次感悟到了生命的真谛。
生匿于妄,妄生于傲,傲为名,名为道,道为始源,源为归处,天之纵,修道者,无妄,无名,无道,天地之本,亦归于途,亦生于途!方可成己大道!
道境艰涩,却渐渐地融入到他的血脉中,听到血液冲刷心脏,血液中,自是蕴含着世间大道!
在沧海间,徜徉恣肆,此地大道暗生,他的心底,也渐渐地明白,或许此行应是与他体内的混元之气有关!
此地万事万物,皆孕有道境,也就是说,不仅仅是这片沧海,或为故人的一方修炼之境,更确切的说,这片沧海,乃是故人的小世界,所诞而出!
也可以这么说罢!眼下的这片世界,本就是无数的小世界拼凑而成的,无论是沧海亦或朝阳,无论是苍山还是江河,即便是那一花一叶,亦可以称之为一方世界。
这片世界,有着太多令人惊讶的事,而往往,这些无端之事,是凡界之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的一幕!
也就是说,这方世界,本就是无数武道修炼至巅峰的武者,生前遗留的小世界,拼凑而出!
所以,于尊才慢慢地悟透了老者言中的「天灵界」,又何谓天灵界!
浸泡在血色的海洋中,望向脚下,距离大地仍有万里之遥,通透的海水,似乎有意冲刷他的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儿,或者说难以放开的事儿,也在那一刻间,慢慢地被他撂下了。
而他的脑海中,却不断地翻涌出三个熟悉的字眼——忘忧界!
他喝过忘魂酒,品过断肠歌,他也曾无数次地跌倒,又倔强着爬起来!他是一个不屈不挠的人,只要他认定的事情,无论多么艰难,他也终会做到。
只是,令他偶尔迷惘的,还是那个面容清丽的少女,想起少女恍若谪仙般的气质,想起少女唯美的笑靥,他的思绪,便会沉浸其中,或是被迫的拔离思绪,或是被现实狠狠地当头一棒,这就是他,这就是一个深情的少年,不曾妥协的过去。
此时,浸泡在这片沧海间,他的脑海间,划过了一个人的影像。他心底一怔,他的眼前竟是那个他不曾知晓名姓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