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二人身前三步外。
一偷偷自沮阳城南城门外折返归来的潘府仆从。
此时正弯曲着身子事无巨细地禀报着城外诸事。
‘沮阳城南城门外起三十条见首不见尾的长龙。’
‘郡衙运粮十万石左右,至南城门护城河外。’
‘平价售粮开始不久后,位于护城河东北角的粮山忽然走水。’
‘具体损失如何,不得而知。’
‘东北角粮山火势方灭,又有多处粮山走水。’
‘具体损失如何,因重兵把守之缘故,亦是无法探查。’
‘此后小半个时辰里,断断续续走水十余次。’
‘但每次火势方起不多时,便被扑灭。’
‘且这小半个时辰里,三十条见首不见尾的长龙时不时地便会发生躁动。’
‘虽每每皆被郡衙兵马镇压,但亦有大量百姓于躁动中受伤甚至是身死。’
‘后来孙道华命人临时搭建三处高台。’
‘并于高台处提审纵火之人。’
‘每次审问三十息,三十息内招供便可活,反之则当场处决。’
‘且被处死之人死后,其家眷亦不得安宁。’
‘此事一出,没过多久护城河粮山处时不时燃起的黑烟便彻底消失一空。’
‘与此同时,时不时便会躁动的三十条见首不见尾的长龙彻底归于平静。’
‘再后来。’
‘大量郡兵、衙役分散进入沮阳城内。’
醉仙居客栈,甲等别院迎客堂内。
潘永良、范元裕面无表情地端坐于太师椅之上。
脑海中不断地提取着仆从所禀诸事中的关键信息。
不知不觉间。
潘永良、范元裕二人面上虽不见丝毫变化。
但后背处却已然于无声无息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不多时,已然口干舌燥的潘府仆从终是道尽了所有已知。
“退下吧。”
潘永良略作定神,随即微微摆手打发道。
“是。”
潘府仆从闻言连忙重重行礼,随即缓缓后退而去。
待潘府仆从身影彻底消失于迎客堂外后。
潘永良目光极其复杂地侧身看向身旁范元裕。
“幸而你我在得知告示内容后,即使地改变了应对之策。”
“否则你我两家今日里难免会惹来一身腥啊。”
潘永良目光复杂,心有余悸地感慨道。
早在郡衙平价售粮告示张贴之前。
潘永良、范元裕二人曾定下两计。
其一,联合一众世家、商贾,调集家仆、伙计混入百姓中平价购粮,消耗沮阳城粮食储备。
其二,不患寡而患不均,将沮阳城平价售粮之事散布至周边城池。蛊动周边城池百姓购粮消耗沮阳城粮食储备。
更甚于蛊动周边城池百姓,行闹事之举,将燕地的水彻底搅浑。
而在郡衙张贴平价售粮告示。
得知孙道华早有准备后。
潘永良、范元裕二人果断放弃了先前计划。
若非如此,定然难逃一身腥。
醉仙居甲等别院迎客堂内。
范元裕闻言同样面露复杂之色点了点头。
“孙道华心机之深,远超你我所料啊。”
“与这等人为敌,情同如履薄冰。”
“若不时刻谨慎,必死无葬身之地。”
范元裕满脸复杂地叹息道。
潘永良闻言不由得深深叹息一声。
随即再度看向范元裕。
“孙道华此人非但心机极深。”
“行事手段亦是雷厉风行,狠辣无比。”
“若是不出所料的话。”
“那数百名郡兵、衙役进城后。”
“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擒拿那些不知死活的中小型世家、商贾。”
“届时。”
“那些中小型世家、商贾所运之粮。”
“必然会被孙道华这贼厮充充入官仓。”
“此等手段......此等手段当真是......当真是......”
“唉!”
潘永良叹息过后,脸色异常难看地开口说道。
言及最后,潘永良再度重重叹息一声。
范元裕闻言面色极其难看地沉吟片刻。
片刻后。
范元裕神色极其凝重地一字一句道:“一步接一步,一环套一环。”
“步步紧逼,环环相扣。”
“直将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小型世家、商贾算计的死死的。”
“此等人物,你我不可不防啊。”
“此后你我两家于沮阳城内行事。”
“必当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
“否则今日那些世家、商贾的下场,便是你我明日之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