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奈何范家此番运粮数量亦是远超雁门郡潘家。
范元裕有心收回昨日之言。
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只得再度长长叹息一声。
就在二人相顾无言,唯有互叹之际。
一潘府仆从忽然急色匆匆地自外行来。
“老爷!老爷!”
“郡衙又贴告示了!”
“郡衙又贴告示了!”
潘府仆从急色匆匆地行至迎客堂前,连忙拱手行礼道。
“是何告示?”
“速速讲来!”
潘永良闻言心中没来由地咯噔一下,随即急忙追问道。
“回老爷。”
“那告示言,昨夜孙郡守与朱、梵两家签订买卖契。”
“以一两三钱一石的价格,自朱、梵两家购得大量粮食。”
“郡衙所购粮食将全部用于平价售粮。”
“那告示还言,今日未时前后将会于南城门外再立十五杆旌旗。”
“若百姓家中仍有些许余粮。”
“则大可不必急于自城内购粮。”
潘府仆从快速将告示内容事无巨细地一一道出。
闻听此言。
潘永良、范元裕面色不由得瞬间大变。
“退下吧。”
潘永良死死地将心头怒火暂时压下。
微微摆手示意仆从退下。
待潘府仆从身影彻底消失于迎客堂前时。
潘永良再难压制心头怒火。
‘砰!’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啊!”
潘永良猛地一巴掌重重地拍在太师椅扶手之上。
怒不可遏地厉声咆哮道。
都是千年老狐狸。
潘永良又岂会看不出孙道华、朱广礼、梵崇贤三人所打算盘?
此举看似孙道华一心为民。
实则不过是借平价售粮之举。
明目张胆地转移郡衙财富!
此等行为若是放在以往,亦或者他地。
潘永良自不会如此怒不可遏。
毕竟孙道华、朱广礼、梵崇贤此举。
大周近百年来,每每一到灾年,总会有人如此行事。
雁门郡潘家、代郡范家,自然也不能‘免俗’。
但奈何此一时彼一时。
以燕地现如今的局势而言。
孙道华、朱广礼、梵崇贤三人此举。
无异是将所有苦果,统统转嫁至了一众外来世家、商贾身上。
此时即使潘、范两家忍痛以一两四钱一石的价格出售手中粮食。
亦不会有太多百姓蜂拥而至。
若想打破僵局。
售粮价格则必须低于朱、梵两家。
且无限接近孙道华平价售粮的价格。
即一两银子一石。
如此一来。
潘、范两家的损失必然直线上升。
潘永良所明之事。
范元裕又如何不知。
一时间醉仙居甲等别院迎客堂内的潘、范二人。
一个比一个面色难看。
然而就在醉仙居别院迎客堂即将彻底陷入死寂之际。
远处忽然再现一行色匆匆的身影。
“老爷!”
“老爷!”
一潘府仆从满头大汗地自外狂奔而来。
“启......启禀老爷!”
“孟......孟家米粮铺,也......也降价了!”
潘府仆从硬生生地止步于迎客堂外,来不及喘息快速拱手行礼道。
“多少?!”
“降价多少!”
潘永良‘腾’地一下自太师椅站起身来,随即连忙追问道。
“孟家?!”
“哪个孟家?!”
从不越俎代庖的范元裕再也顾不得虚礼。
‘腾’地一下自太师椅站起身来,紧随其后追问道。
‘愕。’
“回老爷问。”
“降价至了一两四钱一石!”
“回范老爷问。”
“是涿郡孟家。”
潘府仆从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快速回答道。
话音落罢。
潘永良、范元裕不由得默默对视一眼。
匆匆对视过后,二人皆从对方眼神中看出喜悦之色。
“咳咳。”
“退下吧。”
潘永良轻咳一声,随即微微摆手道。
“是。”
潘府仆从闻言再度拱手行之一礼,随即默默转身离去。
待仆从身影彻底消失于迎客堂后。
潘永良不由得再度侧首看向身旁欲言又止的范元裕。
“不如我们也......”
潘永良心中没底地试探道。
“不如我们也降价?”
范元裕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喜,随即顺势补全道。
“范家主以为如何?”
潘永良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随即反问道。
“依潘家主之见行事即可。”
“范某自无不可。”
范元裕略作定神,随即再度将‘难题’抛给潘永良。
潘永良闻言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
随即略作定神开口说道:“既如此,那便随波逐流吧。”
范元裕闻言自无不可地点头附和道:“你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想来王爷他老人家定会谅解你我。”
话音落罢。
范元裕一刻也不远继续停留。
当即告辞而去。
至于昨日运粮折返之言。
自始至终,范元裕皆未曾提及哪怕一字。
以现如今的燕地局势而言。
凡明眼人皆可看出。
既然血亏已成定数。
那么越早将手中粮食售完。
便越是能减少些许亏损。
故而。
现如今正是那寸阴是竞之际。
范元裕此时恨不得插翅飞向所居别院。
自不愿于潘永良所在别院停留哪怕一息之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