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们的计划,一切都在按照预料的进行了。”
收敛起痛快笑容的唐可可,眼睛里闪烁着老成的目光。
张志远点点头:“还算不错,有你今晚这么一闹,孔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袖手旁观了。除非,他们当真是半点脸面都不准备要了。”
“哼!”唐可可冷哼一声,眼中露出杀气:“若不是他们这家人多行不义,却又有圣人牌坊镇着,我等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圣人无错!”张志远瞪眼看向唐可可,重申了一遍朱允熥命人送过来的话,继续道:“山东道的叛乱与河南道不同,却又相似。大明二十八载,正值国开初年,何曾会有这般大的叛乱生出?当真是我朝失了民心?我看,不是。是这些人在害怕,在担心,他们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损失。”
唐可可轻叹了一声,大概是今晚的活动量太大,刚刚又压下去一杯茶,此刻腹中阵阵作响。
张志远摇头道:“孔府占半府之地,半府之民昼夜耕作,只为此一家。朝廷推行革新,摊丁入亩,半府人家还能据半府乎?
我军南下,山东道都司日日不出,三司衙门阴奉阳违,是不知朝廷旨意,还是有了别家的授意。
震动朝野的一道叛乱,今昔叛贼何在?”
“我看,山东道的叛乱,和孔家就脱不了干系!”唐可可愤愤的再次拍桉:“前番,殿下刚刚西巡,行至徐州府便遇到伏击,查得乃是白莲教所为。可……”
唐可可顿了一下,眼睛看向面前的张志远,目光转动两圈后,才收起声音小声道:“查出来的实情,策划者乃孔姓,人人尊称其为孔先生。”
即便早就心中有过思量,但第一次得到确凿证实的张志远还是无声的张了张嘴。
“如果这般说来,那这场叛乱便早就有过预谋,
或是他们早就有过各种考虑,以事策划。”
唐可可重重的点头:“定然是如此。他们见殿下西巡,便唯恐查出地方上的实情,所以才胆大妄为的意欲袭杀殿下。
后来殿下在河南道赈济灾情,兼行清查河南道地方,他们便开始慌了,知晓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所以他们策划了河南道、山东道的叛乱,又有那所谓的万民上书,弹劾乞请陛下废皇太孙殿下。”
张志远心中对此刻大军所围的那家人,更多了些厌恶。
他更是坚定道:“所以,这一次我们的计划,更要践行下去。只要围住孔府,只要逼着他们,让他们颜面尽失,才能逼着他们主动招来叛贼。
只要叛贼来了,我军平定山东道的叛乱,我们才不会再有理由能待在山东道。到时候,他们的困局也就能被解。”
这便是张志远和唐可可在确定继续南下,领军前来曲阜的真正原因。
围困孔府,散步虚构的军情谍报。
不是为了清剿所谓的山东道叛乱,而是为了逼孔家,逼着他们交出那些所谓的叛贼。
然而唐可可却是摇起头来,脸色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只是今夜这一遭,我想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张志远眉峰一抖:“为何?你瞧出什么了?”
“孔公鉴!”唐可可双手按在桌子上,直视张志远:“他真的很聪明,哪怕是我一次次的当众打脸,将孔府的体面踩在脚下,他都不曾有过激的举止。
可他越是这样,我便越是担心。或许他们不会如我们所想,为了一时的脸面,便会主动召集或是联络那些叛贼,前来曲阜,任由我们清剿。”
“你是说,他们还有别的手段?”
张志远这时候也有些不确定了,毕竟这是千年以降的圣人世家啊。
是大明朝,是历朝历代都格外推崇的人家啊,是天下间独一份的衍圣公。
在如今大明废黜丞相官职后,朝廷由六部尚书执掌,衍圣公作为圣人世家的掌门人,虽不居京师,却天然有着一份天下读书人师门的地位在。
这便是隐隐的天下文官第一的身份啊。
朝堂之上,有多少人便是不曾到过曲阜,可心中却还是对此有着一份情谊在的?
张志远不敢多想,只能举目望向帐外的黑夜,伴随着发出一声轻叹。
唐可可彻底没了先前的好心情,低声道:“孔府被围,我等也只能于五里外做事。可他们说不得,就能在千里之外的京师里头,做更多的事情。”
说着话,唐可可抱起双手面向张志远:“到时候,只怕张兄要吃一顿朝廷来的挂落了。”
张志远呵呵一笑:“本部领命平镇山东道叛乱,将在外敌情瞬息万变,朝廷便是有问责,也该本部事后亲上奏疏自辩。当下要紧之务,便是不择手段也要定山东之叛!”
唐可可在张志远说完话的时候,便拍手叫好,又起身为其倒了一杯茶。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面露笑容。
随后,共举茶杯,一饮而尽。
……
轰……
正午时分,曲阜之地,旷野上忽的传来一阵轰鸣声,雷声大动,地壳晃动,电石火花,无数飞石溅射,落入远方的田野里。
此时已经到了庄稼成熟的时候,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进到早就开始放水晒干的田地里头收割着期待已久的庄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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