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真不能由着这帮人,孔家又如何?按我说的,孔圣人死了多少年了?现在这帮人和孔圣人能有多大的关系,还偏生顶着衍圣公的名头。
有孔家在,天下读书人就觉得他家是师门。所以天子门生,终究还是他们儒家的人。把持文脉,把持话语,好人能被抹黑,坏人能被洗白,全凭他们一张嘴。”
朱标摇摇头,神色有些凝重:“这就是社稷,牵一发而动全身。按你说的,恐怕就是来个满门发配。然后呢?朝野上下,恐怕就不单单是今日这般了。”
朱樉多少有些忍不下气,嘟嘟道:“今天这些人一件事没成,我看回头还得有的闹。”
朱标不再言语,有些事情其实从发生开始,就能知道后续。
孔府外大军一日不走,朝中的官员便会一日不安生。
而如今文官们也已经产生了监军的想法,往后他们必然会不断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背着手走在前头的朱元璋,则是忽的开口道:“太孙府那边,还要几个月才能生产?也不知允熥那小子能不能赶回来。”
朱樉抢先开口:“回头,您就是太爷爷了。”
朱元璋只是笑笑,停了下脚步,等老二走到跟前,他才伸手在其脑袋上拍了拍。
……
曲阜孔府。
壕沟挖到足够深之后,官军便开始将壕沟加宽,似乎是为了防备叛贼到来,所有骑兵,壕沟不够宽,那些人能够直接飞跃而过。
而且壕沟后,一堵木墙也在建造之中,按照官兵们的架势,大概是要将整个孔府围住。
万余大军环绕,在孔府外摆出了闲杂勿入的样子。
“他们真的要一直忍下去?若是再没有动静,我们只能选择离开。”
中军大营可以眺望整个孔府的望楼上,唐可可忧心忡忡的念叨着。
他颇是忧虑:“山东道各司的奏章都去了应天,孔府也有言语去京师。再拖下去,我等真就成了众矢之的。”
张志远脸色亦是有些难看,这么多日了,孔家当真就安分老实的缩在府中。
山东道的叛贼依旧保持神秘,漕运依旧被中断。那些叛贼就好似能够未卜先知一样,在官兵们离开后露面,官兵们赶到时就会消失不见。
没有叛贼,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笑话,将会成为整个大明朝的笑话。
而山东道叛乱不平的罪过,也将背在自己身上。
“那是什么?”
当张志远忧心忡忡的时候,唐可可却是有些惊讶的嘀咕了一声,颇有些意外和好奇。
张志远顺着视线望了过去。
却是见到接连十数日不曾有人出来的孔府大门下,竟然是有着一整套的依仗从府里打了出来。
那是衍圣公的依仗。
作为文臣第一,衍圣公府的依仗可谓是庄严繁多。
而依仗的出现,也就代表着衍圣公出府了。
“他要去哪里?”
张志远不禁低声呢喃着。
唐可可皱紧眉头:“孔讷平素除了在府上讲学,便不曾有外出的时候。像这般更是打出依仗的,除了……除了入京觐见陛下,便再无旁的可能了。”
张志远心中一紧:“入京觐见吗?”
唐可可望着孔府大门下还未完全出来的衍圣公依仗,摇头道:“我们没法拦着不让他离开这里。”
张志远转过身,眉目有些清冷:“放行吧。”
孔府前。
孔公鉴正与孔家的族人们将父亲,也是如今的衍圣公孔讷给送出府门。
孔讷今年不过三十多,儒雅恭谨。只是眼底淡淡的深色,却昭示着其近来大概是没有睡好觉的。
衍圣公的依仗已经在府外集合完毕,孔公鉴与族人上前。
“父亲此去应天,费时数月,望父亲照料好身体。家中万事皆有族老们在,孩儿亦会与族人再三商量,父亲南下入京觐见陛下,不必忧心家中诸事。”
孔公鉴的脸色很不好看,眼底带着血丝,眼睑泛着黑灰色。
这是睡不好觉所导致的。
而原因……
孔公鉴望向府外远处,那竖起的高墙,那挖深加宽的壕沟。
孔讷并未多言,作为当代衍圣公,他是孔家的执掌人,也是天下文脉的执掌。只是孔家更多时候需要藏拙,甘愿缩在曲阜一地,而不愿在应天朝堂上有太多的露眼。
“万事,当以万世思量。”
孔讷留下了一句话,便在孔府族人们的恭送声中,轻步上了轿子。
仪仗摆开,前前后后上百人的队伍,便只是为了送孔讷一人入京。
孔公鉴目光下沉,回思着父亲刚刚临别之际所留下的话。
前头,入京觐见的队伍已经向南而去。
或许是这些日子人人都心力憔悴,等将孔讷送走之后,孔府的族人们便纷纷转身打着哈气回府,唯有孔公鉴注视着远去的仪仗队伍,往五里外的大军阵前而去。
官兵们早就得了军令,放衍圣公南下应天。
当仪仗队伍到了阵前,官兵们早就将不曾挖沟的路面上的障碍纷纷搬到两侧。
孔讷掀开轿子的布帘,望向外面自北平都司南下的官兵们。目光扫了一圈,不见有军中将领们的踪影,他便哼哼了两声,放下布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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