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唐可可和张志远并肩而立。
两人只是站在了孔讷的视线盲区里,却不妨碍他们看着这位衍圣公的仪仗队伍南下。
“衍圣公南下入京,我们应该怎么办?”唐可可低声念叨着。
大军来山东道,时下兵围孔府,但军马探子却是每日都有派出,可就是摸不清叛贼们的动向。
张志远正要开口,便有军马斥候从远处驾马赶过来。
官兵到了张志远前面不远处,便已经是勒住战马,身形矫健的跳下马背。
官兵快步到了张志远跟前,单膝着地,双手抱拳,沉声道:“回禀将军,皇太孙行在队伍已到西边三十里外。”
“殿下竟然来了!”唐可可满脸诧异,浑身不禁一抖。
张志远亦是脸色紧绷:“可曾查探清楚,殿下是否亲自来了。”
那官兵回道:“确是太孙殿下无疑,随行还有一众锦衣卫官兵,属下亲眼见到太孙殿下露了面。”
张志远回头看向唐可可,眼中布满疑惑:“殿下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来此?”
唐可可则是推了他一把:“想这些作甚,还是快点带上人去迎殿下才是!”
张志远被提醒了一下,赶忙招呼左右人手,少顷亲兵牵了马过来,他翻身上马,眨眼间数十骑便往西边疾驰而去。
孔府往西三十里外。
千余名锦衣卫官兵以及千余名马军营官兵护卫着皇太孙的车辇,还要顾及到秦世子和燕世子的安危。
自进入山东道以来,官兵们便不敢让贵人们离开自己的视线。
马洪庆有点不太明白,自己本该是归队西平侯麾下,为何却偏偏成了皇太孙的亲护卫。
可以容纳数人的车辇里,朱允熥正斜靠在软枕上,手里捏着一本话本,津津有味的品读着。
朱尚炳双手抓着车窗,不时的将脑袋伸出车厢,探头探脑的望着外头的景色。
朱高炽则是端坐在车厢里,手中也没有书,只是捧着一杯茶,不时的饮一口。
他望着正在看那不知名话本的朱允熥,便开口道:“都到这地界了,话本该收起来,换上四书五经的。便是装装样子,也要做到的。”
朱允熥将手中的话本砸在了条案上,愤愤低喝道:“汉武样样都好,偏生于这件事,眼光看得不够长远!”
“好坏皆有,哪能有样样都面面俱到的事情?”朱高炽打岔解说着:“至少,自汉武之后,我华夏便有了汉家儿郎的说法,这是魏晋南北朝、五代并十国之时,中原还能再造正统的根源所在。”
朱允熥双眼微微眯起:“这次,我亲自来,给他们一个体面。若他们不要,那便都不要了。”
朱尚炳这时候将脑袋从外头缩回来,转头道:“张志远带着人过来了,来的很急,大概是担心你要训诫于他。”
朱高炽当先开口:“本就该训诫的。大军在外月余,竟然寸功未有,徒耗粮草,他张志远是吃干饭的吗!”
朱允熥没有开口,车辇外的马蹄声已经到了近前,张志远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末将,北平都司指挥佥事、燕王府护卫都司指挥,张志远,参见皇太孙殿下。”
“末将累月不平山东道叛乱,有负皇恩,有负殿下信赖,请殿下降罪于末将。”
张志远请罪的声音,从车辇外传来。
车厢里的朱高炽眉头抖动了两下,朱尚炳则是掀开车窗布帘的一角。
朱允熥轻声出口:“孤没有阵前换将的打算,这一次来不过是想亲眼瞧瞧有些事情。劳烦张将军,护卫我等去拜竭孔圣雕像。”
太孙殿下要去孔府。
车辇外的张志远闻声之下有些意外,但还是拱手高声道:“末将领命。”
队伍继续向前。
至正午,数千人的队伍便已经出现在了孔府门前。
朱允熥领着小胖和小憨下了车辇,踏足在孔府门前的土地上,他环顾周围的木墙和壕沟,脸上有些忍俊不禁。
“你们可是好生浪费火药了。”
同样赶过来的唐可可躬身低头,小声回道:“皆是为了军略能得以实现的无奈之举。”
朱允熥挥挥手,目光看向脸色有些紧张的张志远,他哼哼道:“边疆外头的小杀神,到了山东道便什么都做不成。是怕了,还是有什么顾虑。为将者,要少些考量,只管做军阵上的事情,且一往无前。”
张志远躬身低头,摆出受教的模样。
朱允熥摆摆手:“让人去敲门吧,就说大明的皇太孙要登门拜访一二。”
张志远立马便安排了麾下亲兵去到孔府门前,扣响了大门。
朱允熥则是低声道:“原本孤是不打算来这里的,只是瞧着你们在这里累月苦受,寸功未有。若是时日再久一点,便没法再为你们解释了。所以,孤这才在河南道初定之后,便转道此地。”
张志远愈发的恭敬,弯着腰低着头。在他身边的唐可可亦是恭敬有加,倒是脸上,嘴角处却是洋溢着笑容。
殿下来了,还要登门孔家。
山东道的局,大抵是要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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