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走后,一直维持体面的刘健忍不住了。
“为何不上奏?!”刘阁老是极认真的人,类似这种可以被称作变通的法子,在他这边都是一种‘不老实’。
据说他小的时候开始就不是很贪玩的人,叫‘群儿嬉戏,独端坐默’,打小便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
“遍观史书,只有上好乐而臣直谏,何时有过上好学而臣不谏?传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诶,刘公不必如此动怒,你且听我跟你说完。”谢迁打着圆场说:“今时不同往日,陛下数次拖延东宫讲学之期,如今都已经僵在了这儿,若陛下就不答应,我们做臣子的,难道抗旨不遵?如今正好殿下表明明年春暖读书之意,日期一定,还有何忧?此局可解,皆大欢喜。”
“那若到那时再拖呢?”
“不会。”李东阳说:“一,殿下已说了想要读书为陛下分忧,读书即是孝道,孝道岂可违?二、殿下一句‘圣旨就是圣旨,我必将遵旨而行’,那么殿下要遵的什么旨?”
谢迁‘呀’的一声,一拍大腿说,“提前出阁讲学是抗旨,延后出阁讲学,亦是抗旨啊!”
“嗯……”徐首辅听了半天终于哼哼出声,“此事,就这样吧。”
他算算自己的时间,等明年这事儿办成,他也差不多退休,对陛下、对群臣、对自己也都有个交代了。
“徐大人,等等。”李东阳捋着胡子,他还在思考,“杨廷和在时,我不好说。现在他不在了……我还是忍不住好奇是谁教的殿下。”
“列位可以想想,此人知道东宫发生的事
内阁必定知晓,于是故意让太子说那些话;了解陛下与我等相争的关键,于是想出了折中之法;更加知道东宫出阁讲学一事的核心。这样的人……”
他这么一说,除了感觉要睡着没有一丝表情的徐溥,其余刘谢二人均是有些动容。
“宾之(李东阳字)的意思是……?”
“若不是杨廷和,则必是东宫一宦官,以此人之才必能搅动朝堂,不可不防。”
这让众人心头沾上了一层阴霾。
李东阳好谋,他也提出了好问题。
不过自己细思之后也没什么头绪,于是也只得随它去,“不管如何,今日这事的许多关节,最让人我感到宽慰振奋的,是太子之孝顺。百善孝为先,想来我大明百姓有福矣。”
只要孩子孝顺,哪怕才智稍有欠缺,又有什么怕什么?
大明朝取天下之才,还怕找不到几个辅佐之人?
想及此处,对于如今的太子殿下反倒多了满意和认同。
却说杨廷和退出内阁,天色也不早了。
回去之后整理一下今天的记注,接着便准备回府。
不过在出紫禁城的时候,一直跟着的张天瑞偷偷摸了上来,“介夫,请留步。”
“文祥先生(张天瑞字),”杨廷和作了一揖。
张天瑞走上前来,靠得近,“介夫犯了忌讳,但此番徐首辅召见,必是平安而归。”
杨廷和心想,自己还没开口,他这话怎么就说的如此笃定?
两人虽同是中允,但张天瑞岁数大些,此番猜中,杨廷和不介意请教请教:“请文祥先生释惑。”
张天瑞白天虽在太子面前落了下成,但于趋利避害之间似有几分心得,“介夫细想,如你我这样的臣子,只是刚接触了一下太子,当天首辅大人就处以雷霆,这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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