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么一句话,简单一点拨,杨廷和瞬间明白了过来。
是啊,如果首辅大人这样做,给人的印象未免过于嚣张跋扈。
仿佛太子身前的机会,就是他徐溥的。一个即将要退休的首辅,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尤其以徐溥往日的风格,他更不会这么干。
杨廷和继而想明白,难怪今天徐溥那么凶,刘、李、谢三位阁老一句不说。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一句话不说。
因为说了,让徐阁老当坏人,你当好人,这很不智。
杨廷和又想,年岁已这般大、几乎没什么政治前途的张天瑞都有这样的见识,
果然宦海深沉呐……
“另外,介夫。今日殿下突然召至身侧,事发突然……谕德大人那边……”
杨廷和皱了皱眉,左右谕德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按职责身负教导、辅佐皇太子之责,一般给太子讲学的也是他们。
现在朱厚照还年幼,如果成年参与政事,必然会有书写奏本的需要,这个时候左右谕德就是太子的秘书。
今天这件事,多少犯了忌讳,直属上司还是会有感觉的。
比如说你在太子面前那种表现,是不是想取我而代之呢?
一旦到这种程度,杨廷和的处置办法也不管用,
因为此时双方争得就不是你教的对不对,而是你做得该不该了。
杨廷和心中也是无奈,
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有百利而无一害的选择,
太子忽然召见,这样的机会本就不多,且当时时间短促,在他想要做些争取的前提下,也只能这样了。
心中想定,也就没什么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介夫明白。多谢文祥先生提醒。”
杨廷和一步步离开了皇宫,只留下一个背影。多年的平静,仅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便引来如此多的变故。
这就是紫禁城,不是快活无限、浪荡自由的风月之所。
波澜既起,往后的路更是要一步一步想得明白了。
正在乾清宫陪伴父皇的朱厚照也一样在等结果。
老实说,不管把各个环节设想的再完美,没到最后一刻,那便永远是个未知数。
这也是他前世得来的教训,钱不到你的账户,哪怕对方把胸口的毛都拍掉了说明天汇款,你也不能信。
所有的‘差不多了’,都可能会因为任何一个因素的变动而变成‘没办成’。然后人家给你一个理由,说事实情况如此没办法。
昨天晚上喝了药,今天又休息了一天的弘治皇帝在傍晚时分精神终于好了不少。
他没什么大病,就是身子弱,先前又太过辛苦,为了东宫读书的事心情不畅这才病倒。
现在太子懂事不少,不再像之前那般贪玩,而是在乾清宫陪伴他许久,有此一节,皇帝的心总归是平静了不少。
老太监萧公公说:“亏得祖宗庇佑,殿下如此孝顺,陛下得一好儿子,大明也得一好太子。”
他大概知道怎么说话,反正夸儿子,弘治最是开心。
皇帝果然脸色泛喜,“朕,很想看到照儿以后长大成人的样子,到时,我大明也后继有人!”
又过了一日,皇帝的身体渐渐好转,于是下令早朝恢复。
这个消息朱厚照也比较关心。
皇上称病躲了几天,大臣们也不好再继续就东宫出阁讲学一事追打,但现在身体好了就不一样了,这个早朝就是看结果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