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田摇了摇头,兴不兴兵是朝廷的决策,和他是没关系的,“回殿下的话,没有。只不过有件事……小人想禀报。”
“说。”
张成田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像是《明报报纸的排版,“近来民间也有模彷《明报的《志报、《闲书在流传,所报内容,一开始还是些文学文章,但逐渐的也会涉及些民生、断桉和政论这类事情。小人记得殿下说过,舆论战是不见血的战争,似这类报纸,可以流传的吗?”
朱厚照眉目一闪,从张成田的手中接过来这份报纸。上面的确是《志报二字,这份所记录的是一个逃荒到京师的三口之家的生活场景,以及马上要过年了、王府之家的一些过年习俗,许多人不知道,拿来当个趣味倒是不错。
“这是谁在做?”
“殿下,可还记得江同祖?”
“啊,是他啊,这些人在朝中郁郁不得志,是想着做这些事情去了啊。”朱厚照当然记得,而且他心中已有计较,“就让他们先弄吧,这件事,本宫知道了。”
张成田没其他话,收拾收拾出宫去了。
江同祖、马益谦……朱厚照现在在等这些名字慢慢的聚集,他们已经对自己有些怨气,总有一天会说出不敬的话来、做出越线的事来,到那时候许多事就名正言顺了。
张成田走后,朱厚照叫人更衣,他要去弘治皇帝那边了。
这个冬天,皇帝的身体很不好。先前稍有好转,如今形势又急转直下,其实很危险,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便再也好不起来了。
以至于连朱厚照大婚的事,其实都处在停滞的状态。这倒还好,没什么影响。但是每到年关,会有许多祭祀的活动,皇帝老是躺着,其实不太好。不是有句话叫做: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古时候祭祀可是得认真对待呢。
乾清宫的暖阁里,温暖的就像开了暖气,可即便如此,弘治皇帝还是盖着厚厚的被褥。
朱厚照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照常让太监们不要出声,他害怕打扰到皇帝的休息,但这次却不同,里面有声音。
是萧敬的,这老太监说:“皇爷是不是想见见殿下?”
“……咳咳。”这是皇帝在咳嗽,声音也有些沙哑,“还是不要了,现在朝政都在他的肩头,每日里已经很辛苦,有点时间还是让他多休息休息……朕这个父亲当得不好啊,人家讲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朕的皇太子怎么也这么早当家,”
暖阁外的朱厚照收回了踏出去的脚步,听到这话有些暖心的笑了笑。
只听萧敬又回说:“皇爷不该这样想,殿下睿识卓绝,能够早当家是好事,奴婢上次还听英国公张懋说很羡慕皇爷呢,他就生不出这么好的儿子。奴婢说那能一样么?殿下可是龙子龙孙。”
弘治皇帝叹息一声,“你啊,就会讲好听的话。不过你没儿子,理解不了。朕告诉你,真正的父亲是不在乎儿子有多大出息的,朕……只盼他能够幸福安康。”
朱厚照不是很喜欢扇情的人,他的情绪也很难被人扇动起来。但弘治皇帝这番话还是让他鼻头有些酸劲。从弘治十年到今年,弘治皇帝给他演绎了一个真实的慈爱父亲的模样,也许在这一刻,这份父子之情才真正在他内心涌现,使得他这个成年人的灵魂能再去认一个父亲。
但天公不作美,转眼间,竟已弘治十八年了……
想及这一点,他的眼眶也不免有些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