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他其后的则是一队一队的锦衣卫,这些精壮汉子都是这几年毛语文精心挑选,一个个虎背蜂腰,如此狂奔于杭州街头,还真有一种无人能挡之感,也给秋天增添了更多肃杀的感觉。
一切的安静在这个时候不再存在。
这帮聚起来的人,哪里有什么严密的组织性,基本上查一个就是查一群,所以不断的有民宅被踹门而入。
入门之后锦衣卫甚至能叫得出主人姓名,因为能问得到。
这个画面接连不断的发生,从屋里出来的,有的如泼妇一样撒泼打滚,有的如丧家之犬吓得魂飞天外,还有人打死不认,哭着说抓错了,当然也有的高呼‘朔气日夜深,我行何壮哉’康慨赴难。
一时之间,杭州城哭声震天,惨状连连。
就是官府里的人也在府衙中扶额长叹,焦急万分,但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
直到第二日,情况开始有些不一样,眼看就是要死的局,这些读过书的聪明人,当然也不会就在家中坐着等着人来抓。
李旻有那个觉悟,很多人其实还没有呢。
所以也不知谁想了个办法,十来人一凑,再相互间说说,竟然慢慢聚集起了数百人,这样大的规模要说直接杀了……拿刀的人开始犹豫,
主要他们都是有身份的士子。
如果啥也不是,那几百人也不算个啥。
就在这犹豫之间,人群慢慢的聚集到了巡抚衙门之前,到了以后,这帮有功名的读书人啥也不干,就是哭!
嘴巴里说的无非就是‘太祖啊,太宗啊’之类的话语。
那意思,现在这日子实在没法过了。
原来王琼在屋子里躲得好好的,万没想到会被来这么一手,再说了,满大街的锦衣卫他们怎么过来的?
等到了外面一看,好家伙,乌央乌央的全是人头。
毛语文也听说了情况,他并谷大用一路紧赶慢赶,又绕着道儿从后门入了府。
事情到了这个程度,说不定此次之桉就要办成正德朝的第一大桉、也是本朝开国以来有名的大桉了,往前翻史书找不到几件,往后估计也不会有多少。
他们这些人的名字也都会落在史书之上。
所以动静闹得这样大,谁也没办法轻易的下定决心。
毕竟,最新的圣旨旨意也还没有到。
巡抚衙门大门紧闭,王琼一向从容,但此时也有些焦急,面对锦衣卫他不敢多说,可还是忍不住抱怨,“锦衣卫大索杭州城,本是一击即溃之局,如何能让这些人形成这样的规模?先前就半分也没有察觉吗?”
毛语文心说劳资刚抓了一个江西巡抚,你搞得不好,也要一起抓了,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讲话,“王中丞,陛下有圣旨,要在浙江开海。在本使来之前,杭州城明明就已经士心不稳、民心不稳,却不知巡抚衙门除了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以外,还做了什么?将来陛下要是问起来,中丞觉得本使该如何作答?”
“要不要说,如果有了巡抚衙门的人,也不至于人手不足,致使士子相聚成群?”
王琼被这么硬硬得顶了一下,其实也不是很舒服,但这件事是他理亏。所以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谷大用出来打圆场,“依咱家看,还是度过眼下的关口为先,其余的都不重要。”
彭泽道:“锦衣卫进城即杀人,或许是为了震慑人心,但举止粗暴,杀人理由过于简单,这些士子当然会想尽办法反抗。”
毛语文来了火气,“要是没有我,看你们如何做成开海的大事,到那时候朝廷怪罪下来可没有后悔药吃。”
“好了!”王琼勐拍桌子,“彭济物,你也少说两句。毛副使说的对,无论如何,国策不可改易。何为主,何为次,还是要分得清楚。”
“那要怎么分?难道再如之前一样持刀杀人吗?外面可有不少都是府学、县学的学子?若是都杀掉他们,我大明朝还有天理可言吗?”
毛语文和王琼全都冷静了下来。
他们都有情绪不假,但大事当前,他们还是会控制一下自己。
“谷公公,给宫里的奏报去了嘛?”王琼问道。
谷大用点头,“昨日毛副使进城,奏报晚上就写了送出去了。就是没写上今日的事。”
“这是大事,就是再麻烦也要再去一封。依我看,这封奏报由我来起草,各位阅看,随后全部署名,再递上去。”
谷大用不明白,他是宫里的人,和外臣有什么关系,干嘛要掺和进这个事。
再说了,他这个镇守太监是给皇帝看银子来了,地方上这些破事他可不想管,而且数百士子聚集,这事大到从大明朝开国以来就没发生过,他更不想和他沾一点关系。
其实王琼确实也有这层考虑,
这事儿实在大了,他一个人扛不住,所以多拉几个人过来。
“……咱家,也要署名吗?”
王琼一副很关心谷大用的模样,“公公!浙江出了大事,不管事情办得如何,咱们至少表现出一番放下嫌隙,通力合作的大局观出来。也叫陛下知晓,浙江的官员合心一处,是要解决这个事情。这样陛下尚会觉得,我们都在实心用事。”
“若是公公不署名。要么公公就是在昨晚的奏报之外,不再禀报,那陛下就会想,公公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公公不报。要么就是公公再奏一封,但陛下也会想,我们这些人在关乎朝廷的大事面前怎么还相互不合,甚至会觉得,是不是我们互相推诿,才酿成这副局面。你说这哪一个是好的?”
王琼这一番话极为狡猾,所谓官场的老狐狸真是展现得淋漓尽致。
谷大用是个太监,地位高,但有一半是靠命根子换来了,叫王琼这么一说,马上也觉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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