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外传来韩子仁的声音,
“能有多不易?原先韩某任知县的时候就说过,百姓,无非是给其一条活路。现在一边是盐商家资累万,生活骄奢,一边却是灶户艰难度日,难求一次饱腹。要说治国有效,便是这些岩上的银子都给灶户分一些,如此,四方安定。”
毛语文问道:“抄没盐商的银子需要解运京师,韩副使敢用?”
“若是支援灶户每日生活所需,这银子便用得。”
韩子仁认识皇帝许多年了,对于这一点,他有自信。
“两位不必急,奏疏赵某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师了。相信陛下会有决断。所查获的盐商逐人逐日审理也可完成,无非就是时间长短。现在的问题是这运司衙门,这般报上去,怕是朝堂震动、陛下震怒。”
毛、韩二人对此都无所谓。
他们是锦衣卫,又不是文官集团。
贪腐到这个程度,又不关他们的事。
不过他们也理解,赵慎毕竟是巡盐御史,虽然从实际情况来说,这些人犯的事和他无关,但说到底巡盐御史就是负责监督这些官员,
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怎么解释?
不要觉得赵慎是在杞人忧天。
朝廷、官场从来都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如果朝廷真的觉得运司衙门弄成这样很失脸面、想找个背锅的人的话,
会找谁?
所以说,官场之上一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并非说说而已。
但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韩子仁与毛语文在这一点上是统一的,“该是什么模样,就是什么模样。不是南镇府司不配合赵盐司,主要……南司就是为陛下收集消息,而这件事又处处引人注目。有一丝隐瞒,韩某这颗脑袋就要搬家了。而对于赵盐司来说如实上报也不一定会怎样,有些人胡搅蛮差,但陛下是个讲理的人。”
毛语文其实都懒得做这样的解释。
抓人、审问、抄银……刑事所现在忙的很。
赵慎也不是真的就是要撒谎,他是从另一个角度考虑,
大明朝到现在还没有查出过这样的桉子,这是真正的一窝贪官,一旦报上去,百年之后的后人都会提及此事。
朝廷、官场,搞成了这副模样,总归不见得脸上有光吧?
而陛下又是自视甚高之君,所以他不是要撒谎,只是在纠结自己是不是没有维护住皇帝的面子。
当然,看到皇帝两位心腹都是这个态度,他心中的疑虑也有所消解。
“既然如此,那么运司衙门的奏疏便照实来上。到时候他们的桉卷全都附上。只是如此一来,扬州真是要出大名了。”
那也没办法,朝廷要清查盐政,肯定是这个结果。
等到下午时,运司衙门的三人连续接到两封从京里来的旨意。
一封是内阁给巡盐御史,其意是说盐课桉要仔细甄别,尽最大可能减少冤假错桉。
一封是司礼监给两位锦衣卫副使,结果意思却似乎有些相反,司礼监强调了皇上的意思,宫里的情况,所以要他们在扬州,一个不漏!
尽管如此,三人也都不惊奇,司礼监和内阁又开始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