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登面色苍白,而君莎则步步紧逼——
“所以综上所述,梅丹教授和海登董事,你们两个在关于这个仿生人头的问题上,争先恐后地提供了误导推理的证词,这明显是心中有鬼的表现。根据我的推理,两位必定早就知道了其中的玄机!”
“哎呀哎呀,君莎警官你说我不是撒谎的高手,但你自己可真是混淆是非的一把好手啊。”
冷漠的干笑声在海登先生身后响起,洋馆主人梅丹那瘦削的身影,如影子般从阿影管事的影子里钻了出来。
“实在是太可笑了,我们两人只不过是向你提供了自己的一些猜测而已,怎么到了你口中,却一下子变成了别有用心的误导?还什么心中有鬼的表现呢,哈哈哈哈!小姑娘,我看你这样的虚张声势,何尝不同样也是一种心里有鬼呢?”
各种各样挑衅人的表情在梅丹老人脸上如同走马灯般幽明不定地变来换去,其言语更是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令人叹为观止。
难怪能在网络上掀起一阵流行热潮。
然而,此时的君莎却已经看穿了老人那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真实,看向梅丹的视线中还带着几分怜悯——
“梅丹馆主,其实你……只要一心虚恐惧,就会不由自主地做出这样夸张张狂的言辞吧?”
————
洋馆之中兀时陷入了一片死亡般的沉默。
随即,歇斯底里般的大声狂笑骤然响起。在密闭的洋馆中,老人发出的声浪如同爆音怪使用的「回声」招式一般,不断侵蚀着众人的耳膜。
“我?心虚?”
梅丹馆主带着尖笑,抬手指向自己那遍布皱纹的面孔——
“我可是敢于手指着那上天诸神唾骂的梅丹,目无权威,诽神谤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今天竟然轮到你这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来讽刺我心中有鬼?啊哈哈,实在是荒谬,可笑,无耻至极!区区一个吓人的模型,鬼知道是谁放在这儿的,能和我有什么关系?心怀好意地想帮你们指条明路,现在倒是被怀疑到自己头上了。呵,早知道我就和尼尔他们一样,闭紧嘴巴看你们这群人表演就好。既然这样,那好,我也来问问你!为什么不早也不晚,偏偏是你们两位摆放我洋馆的这天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为什么你们身为警察和冠军,却要鬼鬼祟祟地到别人家的房子里转来转去?为什么明明是别人家的私事,你们却要像审讯犯人一样对着别人评头论足?为什么……”
没有人回应梅丹那些滔滔不绝的质问。关于那些问题,君莎和竹兰早在事件发生之前就已经向众人解释过,此时被梅丹抛出,也只不过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罢了。可惜,此时此刻的森之洋馆并不是交流学术的辩论会场,老人急于自辩的行为本身,就已经成为了其心虚的最佳证据。
竹兰本来还打算反问梅丹一些自己刚才发现的破绽,然而看此时此刻的场中情形,那些东西已经完全不需要了。
只要看到梅丹此时那气急败坏的愤怒神情,听一听那些越发口不择言的嘲讽言语,换作任何人,都能瞬间理解君莎那仿佛一语道破天机的判词。
他着急了。
“你们怎么了啊,倒是说话啊?没看到这里有个穿警服的混蛋,正在闭着眼睛胡乱构陷别人吗?那位不是我们神奥的冠军吗?你难道也不挺身而出来主持正义吗?”
竹兰礼貌地把视线转向别处,没有任何回应。
“好了,好了,梅丹,已经不用再解释了。”海登先生把手扶在老同学的肩膀上,出声安慰。
而后者冷哼一声,肩头一偏,毫不留情地把海登的手从肩头甩下,声音倒是真的就此停了下来。
最后,在好友的劝慰之下,这个老人自顾自走到一楼大厅的远处,就此不再掺和事件的讨论了。
“您好好休息,等会还有一些事情要咨询您哈。”君莎对着远处的梅丹欠身道歉,随后转回众人这边,小声地尴尬打圆场——
“本性被他人探知,有时候确实是一件难堪的事情。不过还请各位放心,除了我们所调查的银河团之事以及古代遗迹的线索之外,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我们都不会向外界泄露的。”
“唉,虽然早已经有这种预感了,没想到老爸他真的是这样……”
跟着梅丹一起过来的威妮夏抚着胸,心有余悸地说道。
趁着梅丹赌气走到一边,少女悄悄朝君莎问:“君莎小姐,你是怎么发现我那老爸的脾性的?”
“整理线索的时候,我上网查了查你父亲过去的演讲视频,不只是惹出问题的那几段,还有原来整场学术辩论的完整录像。我发现,里面的梅丹先生每当面对有神论学者们证据特别充足的论点时,就会用这种格外亢奋的语气说话。我开始还以为那是他斗志昂扬的表现,然而接着看完整段,就发现那些表演亢奋的地方,全都是梅丹辩论开始走下坡路的节点。原本有优势的论点,经他一通开火之后,便进入了持平阶段;原本势均力敌的场合,梅丹一旦发力反驳,之后就会开始节节败退;倒是老先生保持着风度侃侃而谈之时,他的无神理论反而显得通顺靠谱许多。”
战局竟反而随着气势的增长而滑落,这只能说明那份斗志昂扬实则不过是虚假的鼓舞。然而辩论结束的许多年后,反而就是这几段歇斯底里的镜头格外引人注目,被人单独剪辑在一起广泛传播,遭人忌恨,实在是有些讽刺。
“馆主和竹兰冠军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这样。”君莎补充道。
“明明两人过去从没见过面,竹兰小姐的待人态度也相当亲和,对教授关于有神论的批驳更是完全没有作出任何正面反驳,但梅丹馆主却还是忍不住地对她冷嘲热讽地话中带刺。开始我觉得这或许是馆主先生因个性桀骜而被激发的排斥心理,但这也很奇怪,如果梅丹先生一直是这种心高气傲的性子,又怎么能和飞黄腾达的老同学外加还是自己的投资人——如此地位差异差异明显的故人,保持这样长久的友谊呢?梅丹没有在这种友谊中感觉压抑,而您也没有因为后者的性格厌恶梅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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