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潇嘴里说着客气的话,但姿态和语调却是从容而又随意的,
就好像自己面前站着的只是一位关系比较亲近的长辈,而非是连中宫皇后都要对其敬让三分的帝王贴身大太监。
荣公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毕竟当今圣上明面儿上还是相当宠爱云潇这个燕王府世子的。
她在皇帝面前都是一口一个皇伯伯的随意叫着,
他荣公公再厉害,还能越过陛下去?
更何况云世子平日里皮是皮了些,可那性子也是真讨人喜欢。
就连国子监里那最是古板正经的祭酒提起云潇来,都是又爱又恨,
荣公公自然也不能免俗。
他非但不介意云潇这样的随性,相反还觉着无比的受用。
只不过……
“燕王府的茶水点心可都不是凡品,咱家当然也是乐意等等二公子的。
可惜陛下那边还需要咱家尽早回去伺候,却是不好多留。
况且二公子原也是国子监的学生,今日这口谕说起来,实则只是给府上云世子你一人的。”
婉拒了云潇让他留下来再等等云枫的那番话,荣公公传完皇帝的口谕之后,踌躇片刻,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云潇说,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开口。
*
翌日清晨,
已经许久没有在卯时起过床的云潇,还是被她的贴身婢女冬筠从被窝里捞出来的。
彼时天还未亮,
前一天就没睡过觉的云潇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迷迷糊糊地抱着被子往床榻里边儿缩了缩,不愿撒手。
睡意惺忪的嗓音里还透着几分沙哑:
“别闹,我再睡会儿……”
“时候已经不早了,您再不起的话,就赶不上国子监的早课了!”
冬筠无奈地拽住被子另一头,同云潇展开“博弈”。
她自幼和云潇一起长大,作为这府上除了燕王和燕王妃之外唯一一个知道云潇女儿身的人,
这些年云潇的日常起居全都由她一人负责。
早两年云潇还没从国子监结课的时候,早晨起床就一直是件大难事儿,
她应付起来,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用力地连人带被子一并拽到床沿边缘,冬筠弯下腰,将还闭着眼睛想要继续睡觉的云潇直接抱坐起来,
动作麻利地替她梳洗一番,
然后俯身凑到仍在半梦半醒之中的云潇耳边,轻声低语:
“世子爷,您若是再不醒的话,奴婢可就要替您更衣了。”
“……嗯……嗯?”
云潇豁然睁开了双眼,入目便是冬筠那正在抿唇偷笑的脸,
不由泄了防备,有些无奈地往后一躺,有气无力地开始控诉她:
“冬筠啊~你这招都用了多少年了?”
“招式不在多,管用就行!”
冬筠收拾好她手边的一应物件儿,笑盈盈地起身往外走:
“奴婢就在门外候着,过一盏茶之后,再进来替您束发。”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担心云潇会在她离开之后又睡过去。
毕竟云大世子害羞的紧,沐浴换衣服这种事儿,从来就没让她掺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