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前,老站长,也就是若干年后的周副局长,拍了拍程子翔的肩膀:“小兄弟,我不管你的想法是留在消防继续干还是回家挣钱做个小老板,记住,你的命,首先是你自己的,有了命,才能想以后的事儿。”老规矩,还是跟在站长的身后,站长拿着水枪喷,掩护前面一组打泡沫的同事。三百二十名消防队员分为两组,一组队员空呼耗尽后放下水枪撤出,另一组一百六十名接替。路面不是不是消防车就是消防水带,除了三台云梯,还有十几架拉梯与钩梯。
又过了十几年,那年五月,那天下午,施一婕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一样,晚上在食堂吃饭,看了新闻,才知道家乡发生了什么,蓉城市中心不是核心救援区,不过许多人都已经跑出了建筑物,而蓉城的几个郊县市,也是后来的救援重点区。一开始联系不少母亲,真的有种心碎的感觉,那些年蓉城人口多但是住宅还是老小区居多。那年整个S部消防共计十五万人,编制超过四千消防队员的城市消防局共计十个,西南只有江川消防局在编四千五百消防队员。蓉城消防局一千消防队员,是全省编制最大的消防局,几乎是全部出动,公路走不通了就下车走,走路都不行了,真的就是在爬。
那次,程子翔和钱一飞都在,疲惫的行进到达任务区,还没来得及休整,就开始营救,重型机械进不来,只能依靠铲子和千斤顶,一开始还有白色的手套最手部做一个最基础的保护,不过也就半天的功夫,手套都破了。许多人把他们视作英雄,而他们,则真的不愿意轻易回忆这段经历。钱一飞记得很清楚,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听到一些老队员的抽泣,那种很明显是在强忍情绪的哭泣,那时他不懂,不过后来,他也明白了那种痛,那种整个职业生涯都不愿回忆的痛。
那几天晚上,班里的许多同学都把“私藏”的零食譬如虾条和辣条都给她,只是希望她能好受一些,各位朝夕相处的同学,也是明显感觉,她在拼尽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第二天,大脑依旧一片空白的她中午吃饭在食堂看新闻,卫视的新闻报道,市消防局首批二百名消防队员准备登机,直飞蓉城,同机的,还有AP津海指挥学院的消防救援系与BP指挥系的教官团队,各位没看错,这些学生们的老师,也上去了,那一刻,施一婕直接泪崩,自从十八岁来了津海指挥学院,她还是第一次情绪如此失控。
后来,施一婕也是在电视中先后看到了父亲与母亲,父亲带着四千多人的先遣队往核心区挺进,手拿铁锹,明显有好几道口子,神情很疲惫,却也有种难以言说的坚韧,整个采访只有一句话——希望能早一秒进入核心区。母亲则是在操场上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给学生们上课,午休的时候带着年轻老师们给分发水、盒饭和点心。那一刻,她也下定决心,要像父母一样,在任何时刻都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往后的几天,也是好几次遇到了王波,那天王波跑完步坐在操场台阶上,施一婕拉完单杠也坐在了他旁边,虽然不是一个班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过三年了,也是挺熟悉。以前对王波的印象,这位就是一个傻笑大男孩,而那天,面对施一婕,王波也是慢慢地说:“你我的许多老学长,现在都上去了,你我的许多老师,现在也都上去了,我就想,如果哪天职责所需,我也要毫不犹豫地上去,就像他们一样。”那一刻,施一婕也是感觉,这小伙子,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