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了一眼祝钦明,手持酒盏的李守义笑道:“祝卿,今日庆典,朝务不谈,咱们明日再说,如何?”
可祝钦明好像不会看脸色一样,梗着脖子,高声奏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这一下,不仅把李守义的酒兴败了,也让这宫宴陷入一度的尴尬中,所有都目光都盯放在了祝钦明的身上。
他是明经进士及第出身,授翰林编修,迁门下典仪,以精通《三礼》著称,是个做学问的人。平时在朝中也少言寡语的,今儿怎么就犯糊涂了呢,也忒不晓事故了!
放下酒盏,回坐到龙椅上,抻了袖子,李守义不情不愿道:“你说吧!”
祝钦明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本章,肃声奏道:“陛下,臣参新科榜首-王士昆,有违孝道事。”
孝乃人之论也,圣人素来提倡孝道,自潜邸时便为孝仁皇帝服孝,登基之后也一直保持布衣素食。
天子尚且如此,为守孝道,清心寡欲。他王士昆为何受不了清苦的日子,报答一下父母养育之恩呢?
祝钦明乃圣贤弟子,以秉持圣贤之道为己任。像王士昆这种父母殁于水患,不按制为父母守孝,反而利欲熏心,投身仕途者,与禽兽何异!
让这种人独占鳌头,成为新朝的新贵,国家法典何在,孝道礼仪何在?
见皇帝的脸黑了下来,张大安走了出来,挺身肃声道:“祝钦明,无凭无据的参奏可就是毁人了。”
“老夫看你是老毛病又犯了,提醒你一句,牢骚太甚防肠断!”
新科所有进士的资料,张大安都是亲自过目的,王士昆自幼父母双亡,他哪儿又来的父母再死一次?
听风就是雨,在宫宴之上妄言,他这是专门让圣人下不来台的吗?
张大安出来喝斥他,除了是为圣人出头,更是不想这书呆子,因此丢了小命。
可祝钦明好像跟不知好赖一样,冷声怼道:“张相,圣人都没说下官人云亦云,你凭什么堵下官的嘴?”
书呆子就是书呆子,好心当成驴肝肺了!行,你找死是吧,老夫还不管了呢!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坐了自己的位置。
见老友的面子被卷了,姚璹给他倒了一杯酒,笑呵呵的说:“张兄,你呀,老实喝酒吧!咱们的这位君父虽然年少,心里却有数着呢!”
老姚虽说也是腐儒,可却是个心思透亮的儒生。他祝钦明是门下省的人,这身后能没点裴炎的影子?
当今圣人是小,但身兼雄主之资,登基之后勤勉用事,礼贤下士。裴子隆利益熏心,弄权揽事,明知圣人最重孝道,他还弄这出,他玩火呢!
李守义收了下袖子遮腿,冷静道:“祝卿,虽说言者无罪,但在这个特殊日子,朕还是希望你不是来扫兴的。”
话毕,李守义一伸手,从内侍总管吴毅手中,接过了祝钦明参奏的本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