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来,烟灰打着转儿地往下落。
他把烟头捻灭,顺便蹭了蹭在烟嘴上沾到少量口水的手指。
瞎贫气什么……
梁正紧赶慢赶,终于在上班的前一分钟跑进报社大门儿。
实际上舒倾说的没错,领导迟到不算迟到,但他就是想较真儿,想跟他拼一拼。想告诉他,即便没有约束力管教,自己也比他自觉。
电梯间的四壁擦得很亮,他对着镜子拽了拽领口,捋了捋被雨淋湿的头发。
十二楼两声电梯提示音交错,一停一走。
梁正跟每天一样和部门同事打了招呼道了早安,但他总感觉向自己投来的目光有点儿复杂,像是有什么事儿欲说还休。
他才进办公室,便看见一杯还冒着热气儿的牛奶摆在桌儿上。
“牛奶谁放我桌儿上的?”梁正探出头去问:“今儿中午跟我走,加鸡腿儿!”
原本有些嘈杂的办公室顿时安静如鸡,没一个人接话。
“怎么了你们,谁放来的?”
“小舒。”保洁阿姨正好路过,漫不经心说道:“小舒,多好的孩子。他今天只买了一瓶鲜奶,热完了倒纸杯子里,自己就喝了几口热水。我说你怎么不喝奶,他说你没带伞,淋完雨喝点儿热乎的,省得感冒。说你马上就来,还特地嘱咐我们不让跟你说。”
冯副主任正好上楼来拿东西,咂声说:“瞧瞧,人家对你多好,以后您是不是也得对他将心比心?”
“……”
梁正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强笑两声,说道:“哦,知道了。”
他钻回办公室,盯着那杯奶发起了呆。
按说最该喝热牛奶的人不是舒倾吗?
他今天跑外场,刚才没伞身上淋湿了……
跟自己怼了几句还知道关心人。
似乎……也没那么叫人反感。
舒倾才出电梯间儿,赶紧扶着墙缓了缓。刚电梯隔两层一停,头晕的感觉可真要了老命。他正准备走,猛地浑身发抖外加打了俩喷嚏。
操,要感冒了吧?
他搓搓手,撑着把借来的伞跑了。
后来梁正总想找契机把一杯奶的“恩情”还回去,可每次东西都准备好了,离人家工位近一点儿就开始打退堂鼓。
要么是因为来自其他工位的迷之注视,要么是因为自己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么反复好几次,终于在某个加班儿的半夜鼓起勇气。
那天加班儿的人不多,舒倾披了件外套趴桌子上打盹儿。他忙了一天,晚饭都没顾得上吃。
梁正给部门员工加了工作餐,拿着舒倾那份儿蹑手蹑脚朝他工位走。
可能是过于小心了,往桌上放的时候手一哆嗦,给水杯碰洒了。
舒倾一激灵,腾一下子坐起来了,迷迷瞪瞪说:“我怎么把水碰洒了?”
平常飞扬跋扈又痞又坏,怎么睡觉的时候这么有意思。梁正没憋住,笑出声了。
舒倾皱眉看他一眼,怀疑自己在做梦,又嘟囔:“我擦,梁正笑了?冲我笑了?麻痹的,我这做的什么梦!”
“……”梁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了半天。
眼瞅着水都流到工作文件底下了,舒倾终于醒盹儿,“我去!擦啊!等什么呢!你是来给我搞破坏的?我的心血啊!水要流到我的心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