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满口说着场面话,他上辈子的行当里有句俗话,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自个儿才做起鱼档,并非啥呼风唤雨的“爷”字辈。
总不可能因为一次千两的买卖,去扛挑不起的重担子。
邓勇也明白这個道理,话锋一转,颇为遗憾提起旧事:
“对了,家师的生辰宴可一定要来。
你跟断刀门本来也有缘分的,只是小七哥运道更隆,被教头相中了。
其实那天晚上,师傅回来看到那块拳靶子,就打定主意要收你做亲传了,结果不知怎的改口了……”
邓勇想起自个儿隔天一早就被叫住,穆春虽未露面,却叫婢女带话,让他不用再去东市铺子。
最奇怪的是,往后好几天师傅都没出现,说是闭门练功概不见客。
“师徒传承,讲究缘分,强求不了。
穆门主的快刀威名响彻黑河县,不愁没有入眼的好苗子。”
白启略一拱手,别过邓勇之后,他穿好长袜长靴,扎紧长发,盯着满载而归的几条船。
周围始终热闹,时不时就有人凑上来招呼。
这种被重视的感觉,倒也不算陌生。
前世发家做老板,便是如此。
混得好的时候,仿佛处处都有朋友,非得等到落魄了,才能得到清静。
白启眺望着茫茫黑水河,如果说攀上梁伯水哥是第一步,拜进通文馆是第二步。
那么,此时他终于迈出了第三步!
有立足之根基,真正在黑河县站稳了!
“自古以来,钱是男人胆,拳是胸中气。
人无胆就怯懦,不敢惹事;人无气,就要打碎牙和着血往肚里咽……”
白启平静地想道,阿弟白明摆着桌椅,坐在旁边记账。
他短暂享受这一刻的满足,就像上辈子赚到第一桶金,躺床上快乐地数钱。
目光随意掠动,扫过一道熟悉的人影。
“虾头,我还以为你在武馆练功没来。”
忽然有一只手从后面探出,拍在肩膀上,吓得缩起脖子的虾头一抖。
见到是白启,他才松口气,然后耷拉着脑袋,吞吞吐吐小声道:
“我刚才看好多人围着你,还有少东家,就没敢过去……”
瞧了一眼粗布麻袍,踩着草鞋的虾头,白启忽然道:
“泡了好久的河水,浑身不舒服,走,请你去搓澡,顺便填填五脏庙。”
“啊?”
虾头还未反应过来,人就被拉着离开东市铺子。
片刻后,他俩出现在内城的一家浴堂,各自脱得精光,腰身围着一块兜裆布,泡在热气腾腾的水池里。
“舒服吧?”
白启手肘撑着石台上,仰头问道。
“第一次知道,洗澡还有这么多讲究……不便宜吧?”
虾头睁大眼睛,手边的托盘放着点心,叫一声就有人搓背,进门时好像还听见女子的娇笑声。
这种阵仗,哪个打渔人经得住考验!
“我也是头回来,只听鱼栏的少东家提过一嘴。”
白启略有了解,沐浴之说,由来已久。
“沐”是清洗头发,“浴”是清洗身体。
正所谓,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就是这个缘故。
所以朝廷的官员放假,也唤作“休沐”。
意思是打理自身,洗净除垢的日子。
真正非富即贵的豪奢门庭,还会修建专门的香汤浴池,四季浸泡。
每当冬天,就铸造铜龙用火烧红,扔进里面,炙得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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