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声霎时间停滞。
有道黢黑消瘦的影子自杂物中缓缓起身。
许是室内昏暗的缘故，他放下手中东西的时候略有磕碰，发出几声含糊粘稠的咳嗽。
嘶哑含混的咳嗽，混杂着潮湿霉味扑面而来。
游梦之忍无可忍，伸手在墙边按了一下，瞬间杂货铺内灯火通明。
那咳嗽声更加剧烈，一个干瘪瘦弱的老头咳得几乎要断气，还不忘用方言混杂着普通话叫骂：
“死衰仔！开我灯干嘛？要钱的晓得伐？！”
“反正店里已经有你个老登，再开一盏灯大差不差啦！”
游梦之小声嘀咕着，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见，连忙掏出手里捏了好久的红纸，转移话题道：
“这里是不是招租？两百还包水电？”
发须皆白的老头子愣了一秒，喉咙滚动几下，又翻出几声咳嗽：
“我这里很便宜，但你要知道...”
“我知道。”
游梦之表现得十分淡定。
用肚脐眼想也知道这个价格远低于市场价格，所以她刚刚才会那么兴奋。
因为现在对她来说，牛鬼蛇神靠边站，没钱才是真的要命。
老头子用浑浊的眼睛上下扫了几眼游梦之，似乎还是有些犹豫：
“女娃娃...不好...”
游梦之一手架起老爷子的肩膀，一手从柜台的第一个抽屉里掏出一大把钥匙，便扯着老爷子往楼上走去，她语速极快：
“重男轻女不可取，生男生女一样好。没啥不好的，我从小就出了名的胆子大，三岁能跳山，七岁能跳崖，十岁能单手开锁，把我师兄暗恋对象的信件循环朗读。二十岁就能一个人同时玩三台跳舞机...”
游梦之一口气上三楼，随即松开老爷子的肩膀，将钥匙递到对方手里，示意开门，顺便还没忘记把化掉的碎碎冰塞进嘴里，含糊道：
“...主打就是一个遇事，从容，不迫。”
老爷子抓着钥匙风中凌乱，怒目圆睁盯了游梦之一会，最终还是颤抖着找到了属于三楼的钥匙。
钥匙插进锁孔缓缓转动，锈迹斑斑的铁门应声而开，内里的温度很低，几乎是开门的一瞬间，凉意裹挟着一股刺鼻腐臭的味道铺面而来。
刚刚在楼下闻到的臭味，原来来源于这里。
游梦之一把扯掉嘴边挂着的碎碎冰，脸色一变。
老爷子呵呵冷笑了两声，咽下几声沉闷的咳嗽：
“怎么样小女娃？你现在说说，你都知道啥？”
游梦之管不得这么多，面色痛苦的捂着肚子，把身上剩下两根碎碎冰甩给老爷子，慌忙喊道：
“有卫生间吗？”
“？”
老爷子怀疑自己听错了：
“咩啊？”
“我就说一块钱两根的碎碎冰没好货!”
游梦之脸色苍白，快走几步进入屋内，不顾老爷子的阻拦一头扎进卫生间。
吴老汉活了七十二年，哪里见过这阵仗，更别提他心里本只想着开门吓吓这小姑娘，本就不想租给对方。
结果这一头扎进卫生间....
“出来！出来！死衰仔！”
卫生间的门板被吴老汉拍的震山响，他的嗓门更大，完全是在撕裂着嗓子喊叫：
“要上卫生间去楼下！！！听到没！出来！这不是能呆人的地方！你个小姑娘家家别在这里久留，听到没！死扑街，死衰仔！！！”
“出来！衰仔有本事进去，你有本事开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