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仙姑只有她一个。
………
到了晚上的时候,折腾一个时辰左右,陈易便搂着殷惟郢,谈起了今日的事。
他总喜欢搂着自己喜欢的女子在床榻上说话,无论是殷听雪、还是殷惟郢,抑或是前世时跟周依棠。
“你…对那黄景动了杀心?”
殷惟郢听过之后道。
“嗯,不过我不是喜鹊阁座主。”
殷惟郢好奇道:“说起来,这黄景被那群谍子当狗耍,竟还能笼络到这么多人。”
陈易道:“是因江湖讲道义吧。”
社稷归社稷,江湖归江湖,江湖上不讲皇律,只讲道义。
不讲明文正典,只讲人心所向。
黄景之所以能拉拢起如此多的江湖人士助拳,与其摆布笼络人心的手段密不可分。
“那这就是所谓的…豪侠?”女冠低低说道。
她枕在陈易臂膀上,脖颈紧贴着。
“豪侠…这也算是侠吗?”陈易不住道。
“如郭解之流就是如此,少时劫盗作奸,铸钱掘冢,不可胜数。”殷惟郢道:“到了年长的时候,又折节为俭,好客厚施。”
陈易眸光微垂,不置可否道:“那这跟董卓相似,董卓起势前,也是好客厚施,家里仅剩一头羊,也宰了宴客。”
殷惟郢见他眉头似是微锁,倒也瞧出他一点心思。
她不是对陈易全无观察,自地府之后,她对陈易一些事观察得越来越多,更见他先前读三侠五义,女人大多生性敏锐,而在心仪的男人身上,就更是敏锐。
他既算她道侣,又是天眼通,就合该把些杂七杂八的心思收拢,随她修道,联袂飞升,成就山上一桩美谈,而不是游走江湖。
殷惟郢这般想着,轻吹枕边风道:
“侠者,盗也。”
“盗也?”
“劫富济贫、以武犯禁,这不是盗又是什么?”女冠顿了顿,清声道:“前者盗财,后者窃国。”
陈易扫了她一眼,问道:“什么意思?”
殷惟郢凑近了些,脸颊快贴到他面前:
“我看你这半年老想所谓行侠仗义,只是侠义当真侠义?你见黄景,那些江湖人士会说他不侠义么?孑然一身,为子报仇,数十载而不悔其志,何其侠义。”
陈易沉吟下来,默默无声。
那些江湖人士看到的黄景,自是一番散尽千金的豪侠风范,而那些江湖人士看到的自己,则比为虎作伥好不了多少。
见他似有动摇,殷惟郢趁热打铁道:
“…你是被闵宁误导至深,她虽说不坏,但太天真,一门心思想话本故事,却不想想一切跟话本不一。????俗世的侠义不过一时,山上的长生方是永恒。
如今你我是为道侣,更应一心向道,太华山很近,过些日子,你我于山中归隐也不算晚……”
话音刹那停住。
夜色里,殷惟郢瞧见陈易似笑非笑,便有些发怵。
“殷惟郢,你跟我吹枕边风呢?”
陈易本来还听进去了几句,可听到女冠满口长生的时候,就立刻警惕起来。
怀里的殷惟郢压低嗓音道:“倒也不是。”
陈易捏了捏她的尖尖,她轻颤了下,整个人软在他怀里。
“你、你…这也是为了你好……”
“别乱给我吹枕边风。”说着,陈易肆意吻上她的唇。
殷惟郢只能受着,身子蜷缩了下,略有失落。
因这什么闵宁,他还是不愿跟她一道成仙么?
…………
陈易动了杀心,但到底杀还是不杀,则是个鸡肋般的问题。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若他真是喜鹊阁座主,自然先下手为强,动手诛杀黄景。
只是他不是,不仅如此,跟喜鹊阁也算不上多么信任。
其实魏无缺未尝没动过暗杀黄景的念头,然而这群江湖人士却未必这么好相与,在黄景被刺杀后,只怕会怀疑到喜鹊阁头上,彻底与喜鹊阁对立。
更何况,黄景是为四品武夫,刺杀一事难如登天。
至于以官府之令,将黄景就地捉拿格杀,则无过于说笑。
哪怕按大虞律,黄景早该押送京城处斩成百上千次了。
只是江湖讲道义,更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起了身,给殷惟郢煮了碗银耳羹,陈易便在大堂思索琢磨,忽然间有仆妇来报,说是东宫若疏又来了。
只见门一大开,东宫姑娘的身影便风风火火闯入门里。
她额上冒着汗水,见到陈易就喊道:
“不好了,小桃姑娘、小桃姑娘她讨恤被打了!腿给打瘸了!”
…………
黑蠹爬在斑驳的房柱上,与大火后的灰烬混为一体,断了一条腿的小桃呆呆望着虫爬,连外面的声音都如未听闻。
“我叫他们不要去了!叫他们不要去了,偏要去!”
“好多人都给人打了,腿断了、手断了,那可是吃饭的活啊,师爷还给人打死了!”
“过不了多少天,我戏班子也留不了他们,山同城穷,养不起吃白饭的伶人,散点钱各回各家吧。哎!哎!你推我做甚,别进去、别进去!”
院子里,盖着具尸身,那是戏班子师爷的,跟小桃一样,也是后面进的戏班子,曾是个有头有面的生角,可惜后来坏了嗓子,幸在这戏班子寻到了生计,他为人很好很好,笑的时候脸上的皱纹能挤出两个笑脸。
可他死了。
小桃不住滚落下泪来。
自己的腿也是断的,离死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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