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端坐,明亮的眸子扫过在场官员,俏脸一如既往的平静:“雪儿,念。”
话音落,一位身着翠绿衣裙的王妃婢女,从旁座侧方出列,步伐缓慢地走向了刘纪善。
刘纪善阴霾的双眼看着婢女,内心没来由的一阵发虚。
婢女雪儿来到刘纪善身前两步远的地方,才停下了脚步。她从左袖口中抽出一张折子,摊开后,毫无表情地念诵道:“纪善刘全,景帝元年六月,曾在清凉镇收受商人秦广元的贿赂,为对方在修缮清凉府城墙一事上寻求便利,总计白银一万五千两。景帝元年七月,刘全与南疆将领私通,将城内粮仓位置,粮物储备数量等军机信息,以四万两白银的价格卖出,此事有刘全随从做证。景帝二年,刘全在京都私下会见南疆使臣……!”
婢女雪儿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朗读机器,言语清晰透亮,一条条地读着折子上罗列的罪证,非常详细。
刘纪善刚开始是懵逼,后来是汗流浃背,最后竟一屁股瘫坐在地,目光惊恐地看向了长史李彦,满脸尽是哀求之色。
周遭的众官员,心里也是一阵发寒,他们感觉今天王妃是带着刀来的。
许久后,雪儿朗读完毕,刘纪善浑身发抖地跪在地上喊道:“王妃,我冤枉啊!这是诬陷,有人要坑害于我!一定是王靖忠的同党,请殿下与王妃……!”
“雪儿所读罪状,皆有证人证物。”高冷的王妃,慢悠悠地端起一杯清茶,竟扭头看向了任也询问道:“王爷,您看此案该如断呢?”
一句话,让原本观望事态发展的任也,心里咯噔一下。
她这是什么意思?
王靖忠一头撞在大殿之时,她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现在人死了,她又让婢女拿出罪状,将矛头指向跳得最欢的刘纪善?
她想干什么?利用我,借刀杀人,还是要拱火挑起更深的矛盾?
任也习惯性地撵着右手拇指与食指,大脑飞速运转……
“王妃殿下,刘纪善是朝廷重臣,即便是犯了罪,也应交由京都三司审理。”
“王妃殿下,此事万万不可!”
“……!”
十数名官员,在心里仔细斟酌后,便一一迈步出列,开始用嘴炮的方式保护队友。
刘纪善也惊恐地看着王妃:“王妃殿下,有人构陷于我,这一定……!”
“通敌叛国,此事如若传到皇上耳中,谁又能保你?”王妃声音不大,却清脆入耳:“雪儿袖中还有二十余份折子,要她念出来嘛?”
这话一出,殿内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王爷,此案你能断嘛?”许清昭虽轻声细语地询问着,但话语中逼迫的意味明显,且双眸略带一些考量的神色看着任也:“如若不能,就按照他们说的,把人交给京都,如何?”
任也双目平静地看向了她。
就在这时,清凉知府再次向其他官员使了个眼色,并冲着任也努了努嘴。
“刷,刷刷……!”
又有十余名官员出列,矛头直指任也,依次喊道。
“殿下,刘全乃皇上钦点的纪善,生杀予夺,也自然要回京都面圣。”
“殿下,清凉府形势复杂,不排除有贼人构陷刘纪善。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圣上一旦责罚,恐……恐有些人性命堪忧啊!”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言语中充斥着阴狠的威胁,目光直视任也,如看一只可被人随意戏耍的笼中雀。
“殿下,这清凉府处处杀机,我等可要居安思危啊!城中青州卫足有五千人马,一旦今日之事传言出去,官员轰乱,那谁知何处流血,又何处埋亡魂啊?!”另外一名中年,更加赤果,更加肆无忌惮地逼迫。
这群站在殿上的官员比猴都精,他们搞不懂今日王妃为何跳出来搞事儿,也不清楚她手里是否还有其他官员的罪证,也没人愿意去跟首辅嫡女较劲。
但他们敢搞怀王,敢搞朱子贵!这小子有能耐的老爹已经挂了,放眼大乾皇族,也无人一人敢自称是他的亲戚,再加上本人废物至极,那逼迫他,准没错的。
只要他服软,刘纪善就能保住。
王座上,任也看着眼前的这些人,看着王靖忠跪死在地上的尸体,听着那些赤裸的威胁,脑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
刚进看守所的时候,由于他是前执法人员,按照规定要异地审讯和羁押,所以,他被关在了一个陌生城市,那里没有熟悉的同事,原单位的朋友和家人,也不能去探望。
诉讼期的六个月,他有三个月过的都是非人的生活。牢头狱霸玩命的欺负他,理由也很简单,你家里不给存钱。你干反诈你就牛批啊,我就让你刷厕所,我就半夜找那些重刑犯扇你嘴巴子,让你疯狂排班值夜……
最开始,任也只想老老实实的服刑,尽快获得减刑出狱,但后来他发现,人性之恶,是不可忍的,也是不能忍的。绝对的善良,换来的绝不是幡然悔悟,而是一种俯视的恩赐……
他今天心情好,可能会不打你;想起他妈了,可能还会多给你一口吃的。但他明天心情不好了,这种恩赐分分钟就会被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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