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大周科举之制,只要通过会试,便已是进士之身,殿试只是名次考试,不是淘汰制考试。
因此弄什么殿试拟题,完全是多此一举,且编撰殿试拟题,朝廷虽不做禁止,但多少有些敏感。
所以历届会试之前,极少有大儒高士,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或许,柳静庵觉得他的弟子,宿慧天生,才情城府卓绝,通过会试毫无疑问,所以连出拟题,都直接涉及殿试……
他要用这种视野广阔的拟题,开拓自己得意弟子的思虑见识,淬炼凝聚学以致用的实用之能。
也或许,这只是师徒二人,对于经书学问的纯粹演练和探讨。
反正,贾琮日常习练柳静庵的拟题,都是不出这间书房,有些拟题做过之后,揣摩通透,甚至随手焚毁。
书房之中寂寂无声,只有英莲在旁服侍,每次贾琮读书习作,芷芍都早早传话,连书房外走廊,都少有人走动,以免打扰。
贾琮凝神执笔写道:
教化之功,不单以唇齿之能,号令之意,不吝以权力驱延。
忠孝节悌为人君之师道,礼道亲恭为臣抿之行矩……
……
荣国府,凤姐院。
午后阳光灿灿,院子中并无人走动,显得静悄悄一片,只有丰儿坐在门口走廊下,缝制一双虎头童鞋。
正屋之中,王熙凤正和平儿、五儿闲聊西府日常杂事,突听门外脚步声动。
听到丰儿在叫林大娘,王熙凤等人便知是林之孝家的来了。
门帘被掀开,看到林之孝家的满脸笑容进来,后来还跟着两个婆子,手中捧着几匹光华流动的锦缎。
林之孝家的给王熙凤行礼,也不忘对着五儿和平儿道好。
她是府上的老人,对两府之事可都门清,别看如今五儿、平儿都是丫鬟,将来可都是三爷房里的姨娘。
比如今的二太太都要尊贵,这可不是她小题大做,要知道三爷手上的荣国世爵,可是不论嫡庶都能承袭。
万一眼前这两位,将来福分极大,生下儿郎能继承荣国爵位,那可就不是普通姨娘,怎么也能讨来一个诰命。
所以,像林之孝家的这等内宅精明世故之人,即便如今人家尚在低微之时,但是冷灶热烧,该有的礼数,她是一点都不会少掉。
笑道:“二奶奶,前几天你嘱咐我采买上等花色布料,这事我一直放在心上。
今上午正得空,我出去走了半日,赶巧都置办齐备。”
林之孝家的说着,让两个婆子捧着锦缎上前,让王熙凤过目细瞧。
拿上的布料共有四匹,色彩绚烂,光华内蕴,一看都是上等的锦缎布料。
一匹绯红织金花卉纹,一匹朱红织金莲暗纹,一匹月白织银竹暗纹,一匹宝蓝团锦纹。
王熙凤仔细看过,又用手轻轻抚摸,笑道:“果然都是上等布料,你倒是有眼光的,挑选得都极好。
上回我在荣庆堂,老太太和我唠叨,说四月十五是宝玉十五生辰,要记得给他做两件新衣裳。
我想着下月二十一,也是三弟的生辰,既然宝玉要做新衣,绝没有拉了三弟的道理。
这月白和宝蓝,是我给三弟挑的,我估摸他穿上必定好看,五儿、平儿你们也瞧瞧,要是不好我们再买。”
……
林之孝家的自然懂王熙凤话中意思,按如今正理,宝玉采买布料,已没有从西府公中走账的道理,要从东路院份例支出才是。
也不知是老太太糊涂了,还是多年来搞习惯事情,直接就让王熙凤来采买。
采买也就罢了,两个都是她孙子,而且都是同年生的,她只记得宝玉的生辰,却忘了提贾琮也是相邻月份生辰。
当年杜锦娘在东路院生下贾琮,之后家里边接二连三死人,连荣国公贾代善似乎都被克死。
因此,贾母对贾琮落地,心中十分隔阂疏离,贾琮十岁之前在东路院长大,贾母甚至都没见过他几面。
她大概对贾琮是哪天生辰,都记得不太清晰……
但是贾母可以糊涂,王熙凤如今可当着贾琮的家业,是万万不能糊涂的。
在旁人看来是小事,在王熙凤却是大房位份的大事,不能在旁人面前出一点纰漏,省的让人多了遐想。
林之孝家的笑道:“二奶奶想的妥当,只是我私下想着,光给三爷做生辰衣裳还不够,下月三爷就下场春闱。
外头人都说三爷才华盖世,说不得要考个状元回来,这风光体面的大事,总要做几身新衣入考场,不然也实在太简朴了些。”
王熙凤听了这话,笑意灿烂,觉得这林之孝家的实在会说话做人。
笑道:“还是你上了年岁,比我更加老道些,这事正要这么办,你这几日得空,再去给三弟挑几匹好料子。”
林之孝家的连忙笑着答应。
王熙凤让五儿和平儿,各自取了月白织银竹暗纹、一匹宝蓝团锦纹两匹料子,让她们去给贾琮过目。
又顺口问道:“这料子看着苏州织绣的上品,价钱可不便宜,你多少一匹买的?”
林之孝家的笑道:“东西虽好,价钱倒是极合适的,八两银子一匹得的。”
王熙凤听了有些意外,说道:“这种料子寻常怎么都要十两银子,逢年过节十二两都要的,怎么这等实惠就得了?”
林之孝家的脸色笑容有些神秘,说道:“因这几匹布料,从源头说起,都是二太太嫁妆铺子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