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可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与母亲知晓?”
“尚未。”
“二舅,你糊涂啊!”
刘进不禁顿足捶胸。
有些事,你可能明知道不会有结果,但不代表你可以没有行动。
你上报了京兆府,听上去好像是尽了职责,可追究起来,还是你去承担责任。
“宫中,最忌讳的便是巫蛊,你应该与母亲知晓,而后请母亲转告皇后。”
“啊?”
“如此一来,你便能入了陛下的眼。”
“我……”
“二舅,这种情况如此蔓延,早晚会被陛下知晓。你现在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还请君侯指教。”
“你立刻写两封信,从你上任之后,了解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写清楚。一封与我,一封与母亲。与母亲的信里,尽量用聊家常的口吻书写,就好像是,诉苦!”
史全立刻露出恍然表情。
他不是官场生瓜蛋,如何能不明白刘进的意思?
他只是长安县令,距离直达圣听的程度还插着十万八千里。
哪怕西汉时期,官场的规矩没有后世那么繁琐,可一些基础的规则还是存在的。
他如果用公文似地口吻和史良娣言语,那边是越级报告。
但是以家常口吻书写,最多就是个抱怨。
谁让他妹妹是太子良娣,谁让他外甥,是皇长孙呢?
“君侯之意,我已经明白。我这就书写,最迟明日,送去平舆候府。”
“与外人说及此事的时候,我就会说太复杂了,心烦,所以找你和良娣抱怨一下。”
刘进闻听,露出了笑容。
自家这个二舅,还算是聪明。
他和史全聊了几句,便准备告辞了。
反正,他今天过来的目的已经达成。
“君侯!”
在史全送刘进出县衙的时候,史全突然间,唤住了刘进。
“二舅,还有事吗?”
史全拉着刘进,来到一偏僻之处。
他朝左右看了看,轻声道:“君侯那虎豹营骑之中,可还缺人?”
“啊?”
刘进愣了一下,旋即道:“缺,怎地不缺。”
“我有一个老朋友,膝下有二子。长子少时生病,坏了脑子。次子倒是聪慧……君侯,这么说吧,我那老友因为出怒过陛下,所以陛下曾言:不用他的子孙。我那老友已经年迈,贫困交迫。所以我想请君侯帮忙,为其子求一个门路。”
刘进的脸色,阴沉下来。
“二舅,你这是想要害我?”
“不是……”
“祖父说过不能用他的子孙,你却推荐给我?”
“不是,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让他次子换个名字,然后在君侯帐下效力?君侯,我不骗你,他确实很聪慧,熟读佰家文,精通春秋左传尚书,且颇有勇力,能文能武。”
刘进顿时来了兴趣。
他是真需要人才啊!
想当初刘皇叔起家时,手底下还能有个孙乾简雍呢。
他堂堂皇长孙,手底下只有一个后仓和史玄。
“二舅,你那朋友,究竟何人?”
史全面露犹豫之色。
他踌躇许久,才轻声道:“司马子长。”
“谁?”
“太史迁,司马迁了!”
史全算是豁出去了。
刘进愣住了。
“太史迁还活着?”
“当然活着,不过身体很差,估计已撑不得太久。他现在一腔愿望,就是写完他那本史书……虽说他还有个女婿,但……情况也不是很好。他父子三人,如今全靠一些老朋友撑着。子长说他只要完成了那本史记便再无遗憾,只是膝下二子,受他牵累太多。我们这边的老朋友,也找过不少门路,但却都不敢接收。”
“他次子叫什么?”
“同观。”
“司马同观?”
“不,不,不!”史全叹了口气,轻声道:“姓同,名观。”
“什么意思?”
“毕竟陛下有旨意在,子长也预感到了临与观的命运,所以早早就给他们改了姓。他长子本名司马临,后改姓了冯,名叫冯临。次子名叫司马观,改姓了同,叫做同观。”
“此事,知道的人多不多?”
“这个……”
“好了,不用说了。”
想必司马迁找了很多人。
那么冯临和同观的身份,估计很多人知道,甚至连汉帝那边也清楚。
“他女婿何人?”
“杨敞,弘农人氏。”
“才学如何?”
史全顿时笑了。
“杨敞的才华,远胜同观。”
“让他二人去奉明,找赵侯报道,等我回去之后再予以委任。”
“君侯的意思是……”
刘进却朝左右看了两眼,从怀里取出两镒黄金。
“给司马公吧,让他养好身体。他那本史书,我只看过识货殖列传,更想要看个完全。如果有困难,可以去侯府,让李姝转达。能帮忙的,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对了,这是我的腰牌,去找义姁为他诊治一下吧。”
史全也不客气,伸手就接过了腰牌和黄金。
他双手抱拳,高举过头顶,一揖到地。
“君侯,我代子长,感激万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