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梁霖道:“以前都说官官相护,现在看来,未必如此……沈大人跟赵知府意见就相左……以老夫看来,沈大人绝对不是诓骗我等,否则他也不必允诺明日相见。”
另一人亦步亦趋,问道:“或许沈大人从一开始就不想见我等,只是碍于面子,现在借着赵大人的口把话说出来?有没有这个可能?”
吕梁霖回头往说话人身上看了一眼,皱眉道:“那你希望沈大人言而无信吗?”
那人叹道:“不是鄙人非要如此说,实在是有些事不受我等控制……想那沈大人位高权重,何必跟我等商人纠缠太深?还不是看中我们手上有粮才虚以委蛇?真以为沈大人会对我等另眼相看?”
这下吕梁霖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没有功名傍身的商贾有多低贱,这在农耕社会根本得不到认同。
旁边又一人道:“看来现在我们不能拿出太多粮食,不然可能真的血本无归。”
吕梁霖摇头,道:“这么好的机会,若错失,以后就就再也没了……沈大人到开封,实乃千载难逢的机遇,我们要想方设法得到他的认同……之前不是说要全力以赴吗?怎么现在都打起退堂鼓来了?”
“这个……”
旁边几人面面相觑,显然他们都没有自信。
吕梁霖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直接论定不太合适,最好是找人跟沈大人那边打声招呼。既要让沈大人满意,又不能落了赵知府威风,毕竟咱以后还要在开封府做营生,除非各家不想过日子了。”
“嗯!”
周围几人都默默点头,觉得吕梁霖言之在理。
无论多么希望沈溪能为他们做主,总归沈溪是外来人,而赵铭愈再霸道那也是地方知府,是他们的父母官,以后他们要在赵铭愈管辖的地界做买卖,作为社会中下层的商贾,没办法跟地方官相斗。
……
……
沈溪睡得很晚,起来得却很早,没到天亮他已起身漱洗,得知赵铭愈昨夜在知府衙门召集会议,商议今日征粮之事。
云柳介绍完详细情况,补充道:“……卑职于早些时候派人跟城中商贾打招呼,让他们不必在意知府衙门的通告,一切以大人所说为准。天亮前,也派人到各处张贴了告示,算是警告开封府不要乱来……若卑职处置不当,大人尽可责罚。”
沈溪点了点头:“没有任何不妥,你做得很好啊。”
云柳好像是在认错,道:“卑职感觉这么做,可能会跟知府衙门那边产生一定嫌隙,到时赵知府可能不会再协助我们赈灾。”
沈溪笑道:“赵铭愈这个人虽然做事武断了些,但以我所查,他不是贪官,或者说他贪恋的是名望和政绩,而不是钱财,只要让他知道好好赈灾有功劳可拿,将来在我照顾下,他在朝中有所作为,还是会尽心尽力办事的。”
“原来如此。”
云柳低下头,认真思考赵铭愈的品性,发现情况还真是如此。
沈溪伸了个懒腰,道:“昨夜虽然没怎么休息好,但今天依然不可懈怠,该做的事要立即进行……一早派人出城监督派粥,同时让开封府组织民众上河堤修筑堤坝,尽快把黄河缺口堵住。”
“经过这一夜,城外又该增添几千灾民,必须通过科学引导,把力量都用在抗洪救灾上。”
云柳谨慎地道:“粮食可能会不够。”
沈溪点头:“之前送出城去的粮食肯定不够,但若加上今日筹措的,应付眼前的灾民,让他们可以有食物果腹,应该没太大问题。”
云柳想了想,跟着点头:“只要能撑过这十天半月,后续钱粮物资就应该来了。”
沈溪这次却摇头:“之前我跟地方说,十天左右朝廷就能把钱粮调来,不过是最乐观的估计,以我看来,很可能二十天到一个月都未必送到……而要把救灾之事彻底稳定下来,可能要一到两个月。”
“那……岂不是要饿死很多人?”云柳神色变得极为难看。
沈溪点头:“所以眼下必须要靠地方自救,如果那些有存粮之人不肯拿出粮食,逃难的灾民连树皮、野草都被啃光,那时光靠我们这些人在这里吆喝,对于灾情无计可施。现在我不管是否开罪地头蛇,只要能把灾救了,还不失格,那就算是使出一些非常规手段也在所不惜。”
云柳坚定地道:“一切听凭大人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