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鸣面上不说什么,不说一句褒贬的话,纵然他心里是绝对不爱看这种事的。然而事情也不会因为他说一句话就有所改变,那里是江南,文风鼎盛之地,自然也是犬儒宗法礼教横行之处。
陈鸣后来与汪辉祖说起过这个事情,汪辉祖给他讲起了一个故事,就发生在江南。
那还是满清平三藩之时,就离他们家萧山不远的地方,一个镇子被过路南下福建的清军拉了民夫丁壮,很多男人一去不复回,满镇子都是寡妇和失婚女子。当时的人少,地方官府倒也鼓励那些女子嫁人,但却有很多年轻未生子的寡妇和死了未婚夫的女子为了不嫁人而自尽了。
陈鸣觉得不可信,这些女人的‘觉悟’能有这么高?结果汪辉祖对他说,那些死的人很多都是她们的父母族人把她们给悄悄的弄死,然后报上自尽。
凡是死了的,家人宗族无不欢欣;凡是嫁了人的,自此父母亲族再不相认。
江南的水塘或江河里,无不有冤死的鬼。能抱着牌位嫁人,好歹这个女子还留着命。又给两家都增了光彩,熬得住,多半能有个善终的。
所以啊,这个时代有太多太多让陈鸣不适应的东西了,有形的,无形的,后者比前者更麻烦更难缠。麻烦到陈鸣也不敢轻易的去触碰那些东西,只能在一些小不严的方面敲敲边鼓。
汪辉祖的这番话让当时的陈鸣脑袋中泛起了不少陈旧的记忆,他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看过,“烈女”、“节妇”,自古有之,可唐朝时候不足百人,南北两宋不足三百人,到了明朝就有小四万人了,到了满清,仅安徽哪一个县,名字他忘记了,一县中就有两千多人。
想想,这儿数字只是被官府记载的,民间真实的数字要比官方数字多得多的多,如果还有三倍、五倍、十倍的女子未被记载,这个数宇是多么的惊人啊。
“驾驾……”
从象辂里钻出来,陈鸣翻上马背,打马跑了三五里,长吐出一口郁气,心情才算转好。这个18世纪的中国,有太多太多不如他意的地方了。今后陈鸣推翻满清只是一个战场,扫荡那些无形的框框架架,破开那些无形的束缚,就是他的第二个战场。
在21世界,无数人痛心疾首中国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一切都向着钱来看。想当然的就美好古时候国人的‘质朴’和‘高道德’,但他们不会看到古代伴随着‘古风’的还有那条条框框的规规矩矩。
如果只想做一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当然是轻松地,可要做一名成大事的伟男儿,就难免要触碰到社会的方方面面。穿越者在面对这个抉择的时候会有千千万万个不同的选择。好心如陈鸣者,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把自己代入颠覆者,去破坏这种‘古老’的‘祖宗家法’。只是现在的他还保持着大脑清晰,知道很多事儿他自己还要暂时忍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