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
戏志才笑道:“吾妻之发,已成卿之腹中酒食矣。”
“这,这,……。”这个变故大出荀贞意料,他心道,“我说她怎么藏在厨房里一直不出来!原来是因把头发剪了,为我换了酒食,故不愿示人於前。”不知说什么好,最终说道,“唉,这又是何必?不是还有钱么?钱若不够,我这里还有,何必把头发剪了呢?”
戏志才的妻子说道:“拙夫不辞君钱,那是因为你们是朋友。今君在我家用饭,我为东道主,亦不能不尽地主谊,怎么能用君的钱请君吃饭呢?”她双颊绯红,似颇为剪去头发这事儿感到难为情,但话却说得很坚决。
荀贞感慨万千,说道:“志才,你有佳妇!也唯有此等佳妇才能配得上你的才学啊!”复又对戏志才的妻子说道,“也唯有志才兄这样的奇士,才能配得上你啊。”戏志才家甚是寒酸贫苦,然於此时再从院外看他们家的穷苦景象,给荀贞的却是另一番温馨暖人的感觉了。
他心道:“计算时日,我仲兄也应已去过陈家、纳过采了,或许不日就有信来,也不知那陈群的从姊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他没指望陈群的从姊会貌比天仙,也从没指望她能尽合己意,如果纳采、占卜都顺利,两人可以成婚,在婚后是否能情投意合更是想都没想过,世家大族之间的联姻本也不是为了这些,事实上,他自穿越以来,满门心思都在保全性命上,对婚事本也不太看重,然而此时此刻,他却真的是有点羡慕戏志才了。
……
送走了荀贞,戏志才和他的妻子闭上院门,回到院中。
戏志才边帮他妻子收拾酒食残羹,边关心地问道:“你在厨里待了半夜,饿了没有?”
“夫君往外端酒食时,不是给妾身留了些饭菜么?妾身吃过了。”
戏志才点了点头,帮妻子收拾完,两人沐浴洗过,携手进屋,也没点灯,借着月光上了床榻。他倚墙而坐,突然说道:“贞之怕会将有祸事。”
他妻子正在脱衣,闻言停下了手,轻轻打了他一下,不乐意地说道:“荀君以知己待你,你怎能诅咒他?”
“不是我诅咒他。他以知己待我,我又岂会不知?当今之世,天下以族姓家訾选士,士子交往也多看对方族姓。我本寒家子,族姓不显,又家贫,自束发至今,所交之友不过四五人。便是在我的这些朋友中,能像贞之这样对我的也不多啊!
“昔他在西乡时常有信来,随信并往往附有馈赠,有时我不回信,他也不恼,来信依然如故。今他为北部督邮,郡之极位,才上任二十天,两次登咱家之门,便衣步行,婉婉和容,不以权势傲人,更难得的是,也没有看不起与我一样家贫的阿美、阿范和少年孺子的阿熙,待我之友如待我。……,吾之友中,文若、玉郎最佼佼,论以风神美妙,贞之不及玉郎,论以清雅素静,贞之不及文若,然若论与人交赤诚相爱,玉郎、文若皆不如贞之。他视我为知己,我与他见面虽不多,其实也已视他为知交了啊。我又怎么会诅咒他呢?”
“那你又为何说他命不长久?”
“因他不懂惜身。”
“什么意思?”
“今夜我们在树下的谈话,你在厨内应也听到了。当说起‘治郡北’事时,他问我有何策?我说有上下两策。他问我上策该如何行之?我笑言此策难行。随后,他沉默不言。我观其神色,似有行我下策之意。若行下策,则岑晊、张俭之殷鉴不远。”
戏志才的妻子本不知书,嫁给戏志才后,戏志才教她认字读书,也常对她说一些天下名士的故事。岑晊、张俭,她都是知道的,知道这两个人都是名士,因为与贵人、权宦作对而获罪於身,不得不奔逃亡命。
她立时紧张起来,提心在口,说道:“有这么严重么?夫君,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说大丈夫处世应守道直行,为民除害也算是‘守道直行’吧?守道直行是好事儿,也会招来祸患么?……,纵如你所说,会有危险,也不致就此殒身吧?就像那岑晊、张俭,他两人不也没死么?我还记得你曾对我说,说他二人反因此名满天下了。……,这,也不算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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