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随手将粗瓷碗丢进水盆的丁宁,正在将新酿出的酒分装入一个个小坛的长孙浅雪皱了皱眉头,不悦的说道:“连这种市井江湖的事情,难道也让你烦心?”
丁宁自然知道以长孙浅雪的感知,前面自己和那人的谈话必定听得清清楚楚,他也皱起了眉头,说道:“这不是普通的市井江湖的事情,两层楼明面上只是占了我们城南一小块地方的租子生意,但我听说长陵大多数暗窑花楼、赌坊,他们都占了数成,而且已经做了十来年,根基已经很稳。锦林唐我之前倒是没有怎么留意过,好像表面上只是做些马帮和搬运生意,突然之间跳出来要抢两层楼的地盘,这背后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那又如何?”
长孙浅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漠然说道,“不管是两层楼还是什么锦林唐,还不是庙堂里那些大人物养的狗,左右不过是朝里的有些门阀分赃不均,重新分一下而已。”
“在别的地方可能如此,但各王朝的都城都没有这么简单。”
丁宁明白她心中所想的是什么,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耐心的解释道:“各王朝都城规模比起其余的大城相差太多,就以长陵例,早在前朝人口就已达数百万,尤其在灭韩、赵、魏,卷了大量的妇孺至长陵奴,此后又不限迁入,直至今日,长居人口便恐怕涨了一倍不止,更何况还有往来旅人,各国商队。这只是十几年间的事情…前朝的那些门阀的势力在这短短十几年还不至于土崩瓦解,现在即便是那些侯府,娶妻纳妾嫁女也依旧是要挑选那些门阀联姻,借助一些力量。长陵实在太过复杂,盘根交错,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手能够插得太深,就算是严相和李相也是一样。否则的话,按照那两人的能力和想法,长陵现在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江湖宗门,最多只剩下数支替他们卖命而已。”
“时间太短,朝野里面要管的事情又太多,又要珍惜自己的党羽,长陵的市井江湖里藏着不知多少蛟龙,要和别朝打仗这些蛟龙倒是可以出力,但真想要大刀阔斧的让这些蛟龙拜服,没准却是自己折了几条臂膀,连朝中的位置都保不住。”
顿了顿之后,丁宁接着说道:“另外各朝的都城也相差不大。虽然立朝已久,但是皇帝儿子生得太多,分封的贵族田地也不收回,门阀和王侯的势力甚至可以动摇皇宫里面的决定。哪个皇子能够继任,哪个女子能做皇后,都要看哪个女子的娘家在那段时候是否占了绝对上风。”
长孙浅雪听明白了丁宁的意思,而且这些话让她联想到了有关自己的往事,她的面上便慢慢笼上了一层冰霜。
而此时丁宁却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他想到了鱼市里那名拄着黑竹杖的佝偻老人,想到很多年前了让那些门阀贵族做出让步,了让大秦王朝和其余各朝变得有所不同而付出的代价,他的心情便有些沉重,他不自觉的垂下了头。
“和你说的一样,市井江湖门派如果只是某个人养的狗,那死伤就会小一点,但长陵的大多市井江湖门派大多只是给一些大人物好处,互相利用的关系,最怕就是现在哪个大人物有野心,暗地里设法推动,想要重整一些地方的格局。这便会比较血淋淋,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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