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他不在也罢,决战我尽力吧。”孙寄啸是唯一一个不急的,他自信。
郝定从这语气里听出个所以然来,他想到林阡曾提过辜听弦与孙寄啸相轻,又忆起昨日辜听弦提出要先探查敌情孙寄啸说这是基本常识,辜听弦说不是那种探子近距离查探也不是那种卧底传递情报而是将领本身要因地制宜,孙寄啸说光说不练假把式……虽然这只是斗嘴没有引起冲突,却是给郝定提供了一个可能性,令他恍然大悟,转身旋走。
“郝将军?!”蓝扬一怔。
“我去找他回来!”郝定说走就走,风风火火,不必招手,副将跟上,“一定带他回来!”
老实说,听弦的夜探金营并非只是一时意气要证明给谁看,多年的战斗经验使他也预感到决战一触即,这一关头不仅要那种探子细作的情报,更应该亲自去敌营看看才好,看他们的军容,看他们的部署,置身其间去感受,师父也常常这么做。
这样才能看清楚敌人的实力,以及找准敌人的优劣,避其锋芒,击其惰归。
之所以一个人都没有告诉……不是刚提出来就被孙寄啸那臭小子给否定了么,说什么光说不练假把式,说“现在局势这么紧张”“谁都走不开”“这是不切实际的空谈”,郝定蓝扬也没说要采纳这建议,也罢,他们是主将,更日理万机呗,才不可能亲临敌营呢。
再说了,胆子也就那样。能继承师父衣钵的有几个。
那群山东的,妄称什么十三翼……
潜意识里,听弦虽不仇视、但鄙视十三翼,特别是之前他反出师门的时候,石硅郝定杨妙真等人在其中或有或无的存在和作用,让他心里一直都有根刺。
这一点,林阡倒是没想到。好在只是鄙视而已,不会比相轻、仇视严重。而相轻嘛,顶多也就在心里嘲笑嘲笑孙寄啸,自不量力的,还以为自己能一挑三个十二元神。
月黑无月,万籁俱寂,风中潜行,杂念且抛,到敌营溜了一圈,恍若入无人之境,浑不知你在桥上看风景,楼上看风景的也在看你。
“那人是谁?”完颜瞻问。
“启禀将军,是林阡的徒弟,辜听弦。”
“这样的胆魄,还真只有林阡的徒弟能有。”完颜瞻叹了一声,“若我身边,能有这样的人才就好了。”
“末将前去拦截?”
“你们拦不住他。”完颜瞻说,“连我都可能不是他对手。”
“难怪这么猖狂!”
“且让秦将军会会他吧。”
窥探半夜,辜听弦顺利折返。因为过往的风景度太快,忽然还是掺进来一些与战无关的思绪,一时间感慨万千。
倒也算旧地重游了,上次我辜听弦这么偷偷摸摸来这里,还是为了和田将军会面,途中被金人暗杀,所幸田将军救我……如今,物是人非,再不会有田将军在前面等我……
竟还是有些对师父的怨念……不过思雨说的也对吧,师父也不是什么事都一定料得到的,田将军他,命该如此……
只是,世间对我最好的人,他还是去了。
想到这里,鼻子一抽,忽地不远寒光一闪,陡然心生不祥之感,是的,上回我差点被人暗杀,那是金军所派,金军是一直针对着要杀了我的……我怎么独独把这给忘了!
辜听弦一惊之下已不及撤,一声啸响旧景重现,四面八方飞降下好一大群黑衣人——很可能他们的上级命令一直没撤销,于是从来都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忽略了自己重要性的辜听弦,好在意识到的时候并不晚,双刀齐亮,数面应战。年轻人身手总是灵活,加之林阡指点下他进步可观,一双刀法使得是既迅捷又透彻,很快便进入了打斗的最佳状态。
远远看去,刀光卷集成漩涡护在辜听弦身体四周,但凡兵刃、暗器,无一能近其身,久之锋芒扩散范围越来越广,仿佛连刀带光都能杀伤,转守为攻,一挥袖而丈余等闲皆倒。
纵然如此,仍然寡不敌众,半刻过去,眼看是要被络绎不绝的黑衣人淹死的下场。敌人似还出信号,邻近驻地明显见而作动。
“天亡我也……”辜听弦万没想到,榆中之战,居然是自己扯了师父后腿……错愕的同时,刀虽在握,气已短。
雪上加霜,听弦察觉人群有散时还以为老天开眼他们不杀他了,但哪有那么好的事那些人只是退开把他交给更强的人来杀——那人出现在听弦心念最薄弱的时候,度之神异,内功之深厚,都是世间屈一指,听弦在战场上不是没遇过他,却是和孙寄啸合力才能没压力,雕龙画戟,秦狮是也!
而今,这黑色罡风旋绕过自己一周之后,顷刻就将自己全部包进了死亡之境,下一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了……
危难当头,熟悉的一柄战刀当空而下,虽不至于击退那秦狮,好歹将直刺听弦心脏的画戟略微打偏,听弦呆了一样僵在那里,若非被随刻赶到的郝定往后一拉,恐怕秦狮再续点力听弦还是要死。
雕龙画戟名不虚传,一闪而掠,直接扎挑郝定,风鸣如雷,寒光如电,当是时郝定刚和听弦一同站稳,根本来不及避闪,那画戟锋利如此,即便郝定有备而来穿了甲都被刺穿,所幸听弦即使醒悟,提刀将这一戟格挡,刀戟擦磨,火花四溢,照得听弦秦狮都能清晰看见彼此的脸。听弦看见了秦狮的淡定从容,秦狮也看见了听弦那不倔强不认输的脸。
这场刀戟擦磨生在刹那,却维持了极久,是刃的碰撞,力的僵持,更是意志的较量。
秦狮适才只是被轻微打偏,而此刻被这双刀生生撞了回去,虽说听弦吃力得很,倒是令秦狮脸色微变:“好个厉害的年轻人。”
“辜将军,你不该来!”郝定趁秦狮收势而续上一刀,同时对听弦如是指责。
“我知道……我错了!”听弦早就后悔了,认错的同时心却不在这里,一直回看先于郝定到场的那柄战刀的主人,那个最开始救他的人,“郝定,他是谁?!”
秦狮持戟挥舞,迅即便转守为攻,连环数招割刺,一招强过一招,电光刺目,雷声震耳,杀伤力太过巨大,郝定无法分神回答,被迫只能越打越快,刀法豪迈如火,与之雷电相烧,远近天色熬紫。
“将军快顶不住了!辜将军,你还愣着做什么啊!”这时那人终于话,听语气像是郝定的副将,辜听弦这下完全懂了,忍住内心的震撼,赶紧应言上去帮忙,不遗余力地,携刀冲进那霍霍光华,占据攻守的一席之位。
那时郝定已被秦狮刁钻招式锁死,听弦好不容易挤进,紧忙劈出两刀拦击,郝定才得以脱困重整战力。秦狮向来崇武,先被听弦的锋锐震惊,又因郝定的厚实动容,如今他二人车轮战,真是求之不得。
“这是他的刀法……”秦狮看出来眼前少年果然和林阡有关系,他的双刀极尽协调,即便左手“乱石穿空”的激越,右手“江山如画”的壮美,不同风格,同时出击,双线进展;十足力道,百般刀象,千倍刀意,和几年前林阡如出一辙,竟也把双刀轻松玩转,刀人合一。
是了,只有这样的刀法,才能和秦狮的雕龙画戟对得上。
“不过,还是欠了些火候……”秦狮一眼就可以看出,此人阅历尚浅,经验太少,顺境中过来的人,不能像林阡那样逆境参悟,一个靠人教出来的高手而已,很多招式,他是练武奇才故而有形有式,他本身性格因素也有血有骨,唯独,少了点魂。
少了这个,威力便减了大半,譬如秦狮在陇陕地宫需要靠绝招“青干断”才能打平林阡的这一式,这一战辜听弦打出来,秦狮仅需五成力就足以击破。
不过有一点辜听弦比林阡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就是永不屈服的秉性!
才几十招就被?可耻啊!战斗怎该是这样结束!甚至不该这样中止!听弦虎口麻却没退,卯足了劲换招继续顶,连口气都没喘,意欲趁秦狮意想不到而不停进攻,却是铤而走险左刀威力不足、露了个大破绽谁都看得出……和“用兵即用险”一个道理,秦狮果然没想到他落败后会不顾一切继续砍打,但后果是包括后一刻的秦狮谁都能看清楚这个破绽。
赌一把,就赌后一刻的秦狮没有后一刻了!
听弦就是听弦,毫不犹豫,胆量奇大,一刀激猛地送进秦狮的防线,但随之而下的不是秦狮的血,而是自己的冷汗……
对方的画戟已绕过右刀点到了自己的右胸!堪称神的秦狮,不愧是动作可泣鬼神,思维再慢,手和戟都跟得上!
亏得郝定眼疾手快,补上一刀防守住了听弦的右路,那一刀来得既及时又巧妙,抢了秦狮唯一一个没法顾及的死角,并且着力点极好,直接把秦狮这一戟挑了回去,秦狮虽然攻势受挫,劲力却已贯彻,听弦右胸和郝定左身,一人吃了一半重击,听弦还好被推开所以力道落空,郝定半身都被击中鲜血淋漓。
“郝定……你的刀法,原来比我还好,竟能把他打回去……”听弦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对十三翼素来嘲讽,今天却心服口服,一山还比一山高,哪怕别人没名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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