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运将董烟云带到舷窗旁边,向他掩饰开关舷窗外盖板的方法。在舱壁上有一个机括,往上扳动,盖板便会升起,往下扳动,盖板就会放下,十分灵活方便。董烟云见这伸手去探那窗口,却发现居然是一层透明玻璃。
“这舷窗只作采光之用,窗户是封死不能打开的,至于通气另有室内通风口,董先生途中若是觉得气闷,随时可到甲板上透透气。”杨运连忙向他解释道。
董烟云点头应下,对于海汉人的这种布置也是佩服不已。虽然他所乘坐的船只内饰远比眼前的船舱豪华,但这些细节之处却的确比不了海汉人的匠心独运。
“董先生稍事休息,待码头上的货物装完之后,船就立刻出发,今天日落之前便会抵达目的地。若是有什么事,可到甲板的驾驶舱找我。您的两位随从,我们安排在船尾的普通舱室了。”杨运拱拱手,便告辞出去了。他所负责的事情可不仅仅是照顾董烟云,还有从澎湖运往高雄港的一批补给品,以及同船前往当地的十几名建筑工匠。
董烟云在舱室内坐了一阵,感觉到船身开始轻微晃动起来,从舷窗往外望去,果然船正在缓缓地离开岸边。这舱室看似密封,但的确不闷,董烟云找来找去却没有看到舱内的通气口在何处。
又过了一阵,董烟云觉得待在舱室中实在无聊,想去将随从叫过来,但这舱室又着实窄了一些,三个大人站在里面都有点挤,待在舱室里肯定十分局促。于是他决定去甲板上转转,开门后才注意到这条从甲板下来的通道两边似乎都是一模一样的舱室,一眼看过去,加起来应该是有十间左右,不过除了他这间舱室之外,其他的舱室全都房门紧闭,也不知道住人没有。
这二层甲板的舱室都是由原本的炮位改造而来,原本左右舷各部署有五门火炮,两边也都保留了一个炮位继续用于部署火炮,但仅从外面看却一模一样无法分辨,只有真正需要动武的时候才会启用。
董烟云上到甲板上,见周遭已经是一片汪洋,船尾方向隐隐能看到澎湖在海平面上的轮廓,大约已经驶离港口十多里之遥了。董烟云注意到杨运站在船头,正举着一个小巧的仪器在对着远处的海平面进行观测。这玩意儿董烟云倒也认识,海汉人称之为“六分仪”,据说可以在茫茫大海之中迅速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和航向,不过其原理却是密不外传,归化民当中,只有海汉海军和少数商船上的专职领航员才会掌握这门技术。
董烟云并不知道这种依靠光学原理来进行航海定位的仪器,其实原本是在百年之后才会被英国人发明出来,到18世纪末经过能工巧匠的不断改进之后才使其小型化,而海汉人的到来使得这种航海仪器投入实际使用的时间至少比历史上提前了一个多世纪。这种仪器有多大的用处,任何一个有航海经验的水手都会明白,董烟云自然也不例外,要说他不眼馋这宝贝肯定是不可能的。但问题是这东西海汉根本不出售,其使用方法也一直是个未解之谜,就算董烟云脑子好使,但也很难光看操作就明白其使用原理。
董烟云也知道这东西是海汉人的忌讳,便没有急于靠过去,直到杨运完成操作,将六分仪放回箱子让人拿回舱内,他才慢慢踱步过去搭讪道:“杨小哥既然会使用这六分仪,想必也是海汉诸位首长亲传弟子了。”
杨运笑道:“在下只是运气好,被首长挑中了干这份差事而已,所学的这点本事不过是首长们的九牛一毛,说亲传弟子还远远不够格。”
董烟云道:“杨小哥客气了!老夫与海汉交往数年,这懂得使用六分仪的领航员,一只船队中也不过才一两人而已。能干这份差事的人,个个都是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