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白起收到了战报,在粗略扫了两眼后,不以为然的将其放置在一边。
没想到当晚,燕军中一名叫做晏章的军司马,亦发动强渡门水的夜袭,与秦将乌荣鏖战一个余时辰,最终被击退。
次日,白起再次收到了这份战报。
当时,司马靳吃惊地说道:“此次居然是以齐燕两军为主攻么?奇怪,齐燕两军为何如此积极?莫非是蒙仲拿捏了田触与乐毅二人的把柄,令二人不得不乖乖就范?……倘若这样,我方是否要调动一下军队,加强对那几支齐燕军队的守备?”
听到这话,白起冷笑一声说道:“这只是蒙仲的诈术而已。……他就是希望我军将守备的重心转向齐燕两军,你仔细想想,齐燕两军的利益与三晋联军不同,他们岂会当真为三晋联军出力?”
“可……可齐燕军队确实发动了猛攻……”
“那只不过是田触讨好蒙仲而已。……就像我之前说的,蒙仲很清楚田触当初暗通我秦军,是故他当时才会介入门水这边的战事,在隐瞒了田触的情况下趁机夺下了门水军营。事后,联军乍一看依旧是整体一块,但在我看来,那只是蒙仲顾全大局,没有揭穿田触暗通我秦军的丑事而已,甚至于,他可能还会替田触隐瞒。……作为匡章看好的接替者,那田触显然也不会是蠢材,他心中肯定清楚蒙仲已经猜到了这件事,心虚之下,只要是不至于对齐燕两军造成太严重损失的事,田触如今应该都会默许。……就像你所说的,蒙仲拿捏住了田触的把柄,只要蒙仲不紧逼田触,田触是不敢反抗的……但这并不意味田触会不惜付出沉重代价帮助联军强渡门水,我猜这田触,充其量也就是帮蒙仲打个掩护罢了,真正负责主攻的,依然还是晋鄙、廉颇、韩足三人。……是故,维持目前的兵力部署不变,这是最明智的。”
“原来如此。”
司马靳恍然大悟。
对于自己的判断,白起非常自信。
而事实也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八月二十四日晚上,在几处齐燕军队发动渡河夜袭的情况下,晋鄙于同时发动猛攻。
与此前齐燕诸军那种小打小闹不同,此战晋鄙倾尽其麾下的军队,短时间内,无数魏武卒强行攻至河对岸,竟反过来压制了秦将季泓的驻军。
季泓大惊失色,立刻求援,他一方面派人向白起所在的主营求援,一边派人向邻近的童阳、仲胥二将求援。
在收到季泓的求援消息后,白起果断地做出判断,他一方面派晋邝率领军队连夜给予支援,一方面令仲胥、童阳二人立刻返回各自的驻地,防备廉颇、韩足二人的夜袭。
果不其然,趁仲胥、童阳二人分兵援助季泓军的期间,赵将廉颇与韩将韩足亦发动了凶猛的夜袭,由于河对岸的守军不足,赵、韩两军皆顺利攻至河对岸,对河对岸相应的秦军驻地发动突袭,幸亏童阳、仲胥二人在收到白起的命令后,果断从季泓的驻地军撤离,回援各自的防区。
当晚,白起麾下秦军与蒙仲麾下三晋精锐在门水中游地段展开了一场混战,秦军拼死防守,这才守住了各自的营区。
这场仗,一直鏖战至天明,待等到天蒙蒙亮时,最终也没能攻破对岸秦军驻地的晋鄙、廉颇、韩足三人,这才率领着各自麾下的士卒撤回门水东岸。
这一夜三晋精锐的袭击,使秦军心惊胆战,毕竟若不是白起及时派来援军,搞不好季泓、童阳、仲胥等人已被晋鄙、廉颇、韩足三人的军队击溃。
但白起却感觉十分奇怪。
难道他高估了蒙仲?感情那蒙仲筹划多时,最终就只想出了这么个多战场同时发动渡河强袭的蠢主意?
当然,说是蠢主意实际上有些过了,但不可否认,这跟白起的预期出入太大。
此后数日,门水两岸再次恢复平静,一直到九月初,门水对岸的联军没有再采取任何攻势。
『……不对劲……难道我忽略了什么么?』
白起越想越不对。
要知道,联军此刻的平静,岂非变相证明蒙仲的目的或许已经达到了么?
可蒙仲究竟做了什么呢?
白起实在想不通。
一直到九月初五,后方接二连三地送来急报。
「八月二十八日夜,有不明骑兵袭击桃林,烧毁城外田中作物,虽城内军民奋力抢救,农物仍焚毁无数。」
「八月二十九日夜,有不明骑兵袭击柏谷,烧毁城外田中作物……」
「八月三十日夜,有不明骑兵袭击华阳,烧毁无数作物……」
「九月……」
看到这些急报,白起面色顿变。
他敢打赌,这些不明骑兵肯定就是方城骑兵,可问题是,那些方城骑兵是怎么混到他们后方去的?
『难道……』
猛然回想起前几日对岸联军,尤其是晋鄙、廉颇、韩足三人那反常的渡河猛攻,白起的面色唰地一下变了。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蒙仲究竟想做什么。
啪地一声,白起将手中几分急报狠狠摔在地上,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迸出两个字。
“蒙——仲!”
愤怒的他,操起自己的宝剑就冲出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