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在与敌军将领单打独斗的情况下负伤,这对于廉颇来说还真是头一回。
“王龁……我记住你了。”
只见廉颇疑似赞许、欣赏的目光看着王龁点了点头,旋即舔了舔嘴唇,仿佛见猎心喜般,大声吼道:“再来!”
说罢,他也不等王龁有何反应,便挥舞着戈矛再次杀了过来,且挥舞戈矛的力道,明显比起刚才更为刚猛。
『这家伙……方才居然还有留力?』
连续拼了几回合,王龁越打越是心惊。
与他的战斗方式不同,廉颇的打斗更莽,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悍不畏死的气息,以至于哪怕他借助巧力割伤了廉颇,使廉颇负了一些轻伤,但换来的,却是廉颇更加凶猛的反击。
『我恐怕无法击败他……』
心惊之余,王龁逐渐意识到了这一点。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有赵卒呼喊廉颇:“司马!司马!秦军派出了援军,正在攻击我军的侧翼!”
『什么?』
廉颇微微一惊,挥动戈矛逼退王龁,同时转头看向西侧。
他此时才发现,函谷关不知何时又派出了一支秦军,正在攻击他赵军。
糟糕的是,他赵军将主要注意力都投向了王龁的这支秦军,以至于竟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那支秦军的接近。
『莫非这王龁,只是诱饵?』
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王龁,廉颇心中惊疑不定。
其实这时候,王龁心中亦是惊诧不已,毕竟白起可没告诉过他会派遣援军。
当然,白起也无需向他解释。
看看王龁,再看看西北侧正在攻击他赵军的秦军援兵,廉颇略一犹豫,也顾不得向王龁放什么狠话,果断地率领着附近的赵军士卒后撤,毕竟再耽搁下去,他麾下的军队就要被秦军的援兵凿穿了。
“将军。”
在廉颇后撤的同时,王龁的近卫们便奔到了自家将军身边,一方面检查王龁的伤势,一方面询问王龁:“不派人追赶那赵将么?”
注视着廉颇撤离的背影,王龁摇了摇头,说道:“那赵将很是厉害,寻常人过去只是送死,不必追了。”说着,他问道:“支援我军的将军是谁?”
有知情者立刻禀报道:“乃晋邝、孟轶、仲胥三位将军。据传令卒回禀,孟将军正在攻击赵军,仲将军在攻击韩军,至于晋邝将军,看似正与我军汇合,助我军重组阵势。”
看了一眼南北两侧的战况,王龁忽然陷入了沉默。
不得不说,这三支援军来得很及时,刚好在南北两侧赵韩军队将注意力落在他王龁军身上时,骤然从函谷关杀出,使得赵韩两军来不及反应,无法及时转换攻击方向,以至于被孟轶、仲胥二军占到了先机。
只是这样一来,他王龁以及他麾下的士卒,岂非只是一个诱饵?仅仅只是一个吸引魏、赵、韩三军注意力的诱饵?
回想起自己率军出关前,白起还曾叮嘱自己莫要辜负向寿将军对自己的期待,王龁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但片刻后,他攥紧的拳头却又松开,旋即,他长长吐了口气。
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责怪白起将他与他的士卒视为诱饵,毕竟他确实没能做到他许下的承诺。
他太小看郾城君蒙仲麾下的这三支魏赵韩三国的军队了。
单单只是那个赵将,便让他难以击败,更别说还有一个不安于那赵将的魏将晋鄙。
深吸一口气,王龁冷静地下令道:“传令下去,与晋邝将军的军队合兵一处,共同冲击魏军!今日,必须摧毁魏军那些可怕的兵器!”
“喏!”
而与此同时,廉颇也已经撤到了他赵军的腹中。
可正当他准备率领士卒展开反击时,忽然有方城骑兵前来向他传达了蒙仲的将令:“郾城君有令,命廉司马率领赵军徐徐后撤……”
一听这话,廉颇当即有些气恼,皱着眉头说道:“后撤?我军还未败!……请转告郾城君,再给我一些时间,廉某必将杀退那支秦军。”
听闻此言,那名方城骑兵和善地解释道:“廉司马误会了,郾城君并非认为贵军战败,支援的秦军只不过是趁贵军不备而已,但是,眼下贵军先机已失,为避免更多的赵卒无谓的牺牲,郾城君希望廉司马稍稍退一退,哪怕后撤个一两里重整军势也好。”
听到这样的解释,廉颇心中好受了些,点点头说道:“在下……遵命。不过,我军若退,秦军必然追击……”
“这个无妨,郾城君已命乐进、於应二将,分兵援护贵军与韩军。”
听闻此言,廉颇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
要知道在以往的联军中,出身一国的将领或统帅,基本上不是很在意其他国家军队的伤亡情况,比如当年伊阙之战的公孙喜,就恨不得暴鸢率领的韩军先跟秦军杀个两败俱伤,好让他魏军坐享胜利。
可那蒙仲,却似乎连麾下别国军队的士卒也很看重。
怎么说呢,就人品而已,确实让人颇为安心,至少不必担心会被出卖什么的。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廉颇抱抱拳说道:“请回禀郾城君,请给廉颇半个时辰重整军势,介时,我赵军将再复杀至,与贵军一同击溃秦军!”
“在下一定转达。”
负责传令的方城骑兵点点头,旋即拨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