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老二醒过来的时候,是吓醒的,吓得打了一个大大的激灵。他立刻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裤裆,确定了那里不是湿漉漉的,的的确确是干的。
“特娘的,这怎么回事?”
坐在一棵树下的吴老二抬起两只手,狠狠拍了怕脸颊,拍到有点儿疼了才住手,这才确定了自己是真活了过来。
“这样竟然都没死成?我这命也忒大了?”
自言自语的话还没说完,便觉得眼前一黑,然后无数或真实、或虚幻的画面从眼前飞过。吴老二僵硬在那里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直到一切归于平静,就好像砸进湖里的大石头,甭管一开始多折腾,总有毫无痕迹的那一刻。
此时,吴老二确定自己是死后还魂,附上了别人的身体,是一个叫钱二三的小伙子,今年二十岁。
钱二三之所以叫钱二三,不是因为他生于二月三日,而是因为他生于十二月二十三日,这数字太多,只好把月份省了。
钱二三六岁那年,母亲在一个寒冬腊月里染风寒去世了,父亲给买了绣着花鸟鱼虫的寿衣,现成的。尸体因为天冷保存也完好,那一伙儿人忙碌着给母亲换寿衣时,站在一边儿的钱二三看得一愣一愣的,觉得那肥大厚实的衣服套在母亲身上,既滑稽又陌生,于是这孩子竟傻傻地笑了。
出殡那天,钱二三抱着母亲的灵牌,慢悠悠地跟着前面一个打幡的走;后面是足足八个人抬着被厚漆涂得油亮的棺椁;还有足足八个人跟着,有吹喇叭的、敲锣的、打鼓的、撒纸钱的,一应俱全。这六岁的苦孩子哪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到哀乐最激扬处,又傻傻地笑了。
多年之后,钱二三看过盐场老爷家出殡,才明白那送葬队伍的顺序应该是草龙、铭旗、孝灯、吉灯、放生笼、铭旌、香亭、像亭、魂轿、纸桥、乐队、灵柩、遗族、僧道、金童玉女、送葬亲友,那才叫个正统,才叫个隆重。不过,自己母亲出殡时的风光,却一直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似乎比老爷家的还要风光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年自己年纪太小,还是因为自己亲自走在队伍前头的原因。
直到母亲落葬的第二天,钱二三这傻孩子才搞明白原来以后再也看不见母亲了,这才偷偷的在没人的时候悄悄地哭,因为父亲看他哭就来气要打他,气的是他在出殡那天笑。
好在父亲没过几天就原谅了他。钱二三知道这一点,是因为那天父亲从盐场还月钱回来,特意找了个哥哥去补渔网的时候,把一个小糖人单独塞给了他。糖人上沾着些灰,当时钱二三就猜出可能是盐场老爷家掉地上的,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那糖人是真的甜。
“哥哥?”
此时,钱二三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一个哥哥,是了,在出殡队伍前打幡的是长子,抱灵牌的是次子;还有后来,把父亲裹在一个草席里埋掉的那天,和自己抱在一起,迎着风嚎啕大哭的,也是哥哥。
钱二三想到这里,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喜迎国庆7天长假看书乐翻天!充100赠500VIP点券!立即抢充(活动时间:10月1日到10月7日)